,我年紀已大了,就讓他住在內宅吧。”
徐紹庭既感激她的細心,又有些空落落的感覺——他和任卿在山上時一直是同居一室的,到滎陽的路上也同樣是訂一間上房,各自睡在不同房間罷了。但住在兩個院子,還是這麼大的院子裡,那豈不是離得太遠了嗎?可是褚夫人並沒有特地拆開他們的意思,反而是好心將他安排到離師兄最近的地方,又沒有任何理由反對
他沒法反對,任卿卻站了出來,攔住那名侍女:“不必安排客院了,阿繼晚上還要跟我讀書,也在我房裡睡就好。替他拿一副鋪蓋放在外間,房裡值夜的人也選莊重懂事的,別的都不用。”
任卿說話時流露出了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侍女們不由自主地答應下來。褚夫人驀然見到軟嫩乖巧的長子有了這樣的威儀,既高興又有幾分心酸,拉著他的手不停感慨:“阿卿越來越有城主的樣子了,怎麼長得這麼快”
母子兩人足足敘了一下午離情,任卬和任邵的年紀小,坐不了這麼長時間,後來就被帶回自己房裡午睡了。徐紹庭反倒跟著坐了一下午,到晚上任凝回來,還留下跟著吃了頓團圓飯。
沒有外人在眼前,任凝的態度也比平常放鬆了許多,讓人端了自己案上的炙鹿肉給徐紹庭,親切地說道:“鄭大宗師書信裡將你託付給我,又叫我替你取名,我便將你當作自己的親子侄相待了。以後你在任家便和阿卿一樣,萬事都不要同我們客氣。”
徐紹庭撂下筷子,彬彬有禮地答道:“師兄這些年視我如親弟弟,伯父伯母也對我這般照顧,阿繼受之有愧。”
他說話時談吐文雅、語音清亮,兼又長了副朝陽初升般的好容貌,任凝越看越是喜歡,笑道:“阿卿是師兄,照顧師弟是應該的,只要你們記著兄弟情誼,進太學乃至入朝為官後也能互相扶持照應就好。對了,鄭大宗師信中託我為你取名,我想了一下午才得就叫做‘紹庭’可好?”
果然還是叫徐紹庭了!“紹庭上下”這種描述武王德行的詞套在一個小孩子身上,父親一點都不覺著彆扭嗎?
任卿的臉白了一白,握著筷子的手指也有些僵硬,但看著師弟驚喜的笑容、父親滿意的神情,卻終究只是低垂了眼眸,什麼也沒說。
哪怕不用徐紹庭這個名字,徐紹庭還是眼前這個人;換句話說,哪怕還用前世的名字,現在的師弟也已經被他養成了不勢衷權勢榮華的謙謙君子。何必為了一個稱呼而懷疑自己這些年的教養之功,懷疑這個聽話懂事的師弟?
自己真是要成了驚弓之鳥了,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麼可緊張的!
任卿緩緩呼吸,努力平和下心境,含笑舉杯,向徐紹庭道賀:“恭喜師弟得了正式的名字,再考入太學、娶一房賢妻,就算是真正的大人了。”
任凝笑道:“阿卿想得甚是深遠,我這個做父親的反倒忘了。你的婚事暫時不須考慮,紹庭年紀卻也不小了,這兩年就讓你母親代訪淑女,等到弱冠正好可以成親。”
徐紹庭臉上不知是被酒氣所激還是被這話羞的,已經是一片通紅。他只覺著心跳得從沒過的急,腦中一片混沌,求助般地看向任卿,想讓他幫自己推掉婚事。然而這一眼過去,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開,連褚夫人關於哪家女兒的點評都再也入不了他的耳朵——
任卿正倚在他身旁的案上飲酒,身子半側向他,眼眸中含著清清淡淡的笑意,臉頰到白玉般的耳垂上都染上了一層薄紅,清豔至極,瞬間奪去了他眼中所有的顏色。
第24章
任家的酒好像比山上的濃烈許多。徐紹庭一邊覺著自己有些不清醒了;一邊又喝下一杯清酒。至於之前關於娶妻的事,他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任凝與褚氏說的話也像是隔了一層帳幔似地聽不清楚;眼中心上都只有一個玉樹汀蘭般清雅的身影。
那道身影忽然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俯身下來問道:“阿繼;你喝醉了嗎?”
不是醉;只是有些出神罷了。他也是習武之人,身體遠比普通人健壯,哪會這麼容易就喝醉了。這話他並沒說出來,只順著任卿的話語笑了笑;握著他伸來的手借力站起;向任凝夫婦行了一禮:“晚輩不勝酒力;請伯父伯母勿怪。”
他的臉上一片緋紅,呼吸濁重,果然像是醉酒的模樣,任凝自然不會怪他,反而有些慚愧:“今日太過高興,忘記紹庭這般年少,應當不會喝酒了。阿卿也少喝些吧,你們兄弟一路勞頓,是該早些回房休息。這幾天你也不必急著晨昏定省,先帶師弟們鬆散鬆散,休息夠了才好準備太學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