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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隍山上去吃油蓑餅,現在天晚了,不行了。』

王有齡對這個提議,深感光趣,『不晚!』他說,『快夏至了,白天正長,而且天也暖和,就晚了也不要緊。怎麼走法?』

『總不能鳴鑼喝道而去吧!』胡雪巖笑著說。

王有齡也自覺好笑,『當然換了便衣去。』他說,『我的意思是連轎子也不必坐,也不必帶人,就安步當車走了去。』

『那也好。戴上一副墨晶眼鏡,遇見熟人也可不必招呼。』

於是王有齡換上一件寶藍緞袍,套一件玄色貢緞背心,竹布襪、雙梁鞋,戴上墨晶大眼鏡,捏了一把摺扇,與胡雪巖兩個人瀟瀟灑灑地,取道大井巷,直上城隍山。

『還是我們第一次見的那地方喝茶吧!』他說,『君子不忘本,今天好好照顧他一下。』這個『他』,自是指那個茶座的老闆。

這是他距胡雪巖第二次來,但處境與心境與第一次有天淵之別。一坐下來,四面眺望、神閒氣靜,一年不到的工夫,自是湖山不改,但他看出去彷彿改過了,『西子』格外綽約,青山格外嫵媚。

『兩位吃酒、吃茶?』老闆看他們的氣派、服飾,不敢怠慢,親自走來招呼。

『茶也要,酒也要。』王有齡學著杭州腔說∶『新茶上市了,你說說看,有點兒啥個好茶葉?』

『太貴重的,不敢頂備,要去現買。』

『現買就不必了。』王有齡想了好久說∶『來壺菊花。』

那茶座老闆看王有齡有些奇怪,先問好茶葉,弄到頭來喝壺菊花,看起來是個說大話,用小錢的角色。

不但他詫異,胡雪巖也是如此,問道∶『怎麼喝菊花?』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去年就是喝的菊花。』

這話只有胡雪巖心裡明白,回首前塵,不免也有些感慨,不過他一向是隻朝前看,不暇後顧的性情,所以旋即拋開往事,管自己點菜∶『一雞三吃,醋魚「帶鬢」,有沒有活鯽魚,斤把重的?』

『我到山下去弄一條。是不是做湯?』

『對,奶湯鯽魚,燙兩碗竹葉青,弄四個小碟子。帶幾張油蓑餅,先吃起來。』

『好的,馬上就來。』

等把茶泡了來,王有齡端杯在手,望著暗青淡紫的暮靄,追想去年在此地的光景,忽然感情激動了。

『雪巖!』他用非常有勁道的聲音說,『我們兩個人合在一起,何事不可為?真要好好幹一下。』

『我也這麼想,』胡雪巖說,『今天來就想跟你談這件事。』

『你說,你說!』

『我想仍舊要幹老本行。』

『不是回信和吧?』王有齡半開玩笑地,說實在話,他還真怕信和的東家把胡雪巖請了回去。

『我早已說過了,一不做「回湯豆腐」,二是自己立個門戶。』胡雪巖說,『現在因為打仗的關係,銀價常常有上落,只要眼光準,兌進兌出,兩面好嫌,機會不可惜過。』

王有齡不響,箸下如雨,只管吃那一碟發芽豆。胡雪巖知道,不是他喜愛此物,而是心裡有所盤算。盤算的當然是資本,其實不必他費心思,資本從哪裡來?他早就籌劃好了,不過自己不便先開口而已。

那一個終於開口了∶『雪巖!』說句老買話,我現在不原意你去開錢莊。

目前是要你幫我,幫我也等於幫你自己。你好不好捐個功名,到哪裡跟我在一起,撫臺已經有話了,最近還有別樣安排,大概總是再派我兼一個差,那時我越加要幫手,你總不能看著我顧此失彼,袖手不問吧?『

『這我早就想到了。開錢莊歸開錢莊,幫你歸幫你,我兩樣都照顧得來,你請放心好了。』

『當然,你的本事我是再清楚不過,不會不放心┅┅』

看到他口不應心,依舊不以為然的神情,胡雪巖便放低了聲音說∶『雪公,你現在剛剛得意,但說句老實話,外面還不大曉得,所以此刻我來開錢

莊,才是機會。等到浙江官商兩方面,人人都曉得有個王大老爺,人人都曉得你我的關係,那時我出面開錢莊,外面會怎麼說?『

『無非說我出的本錢!你我的交情,不必瞞人,我出本錢讓你開錢莊,也普通的緊。』

『這話不錯!不過,雪公,「不招人妒是庸才」,可以不招妒而自己做得招妒,那就太傻了。到時候人家會說你動用公款,營商自肥,有人開玩笑,告你一狀,叫我於心何安?』

這話打動了王有齡的心,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