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舟極為認真的聽到此處,半坐起身子嘆氣道:“看來這位姑娘身世堪憐,孤苦伶仃。那她現下是回家了還是仍在府中?”大夫人搖搖頭道:“外面又下著大雪,我們怎麼好讓人家冒著風雪走?我做主把她留下來了,若雪一直不停,就請她在府中暫住一晚吧。夫君,你說,今天早上這麼大地雪,她一個人在外面遊蕩,是不是有點怪?我怕她親人不在了,心裡想不開……”寧淺舟猝然一驚,夫人所說之言甚有道理,那年紀輕輕的少女獨身一人在雪地裡遊蕩,可不是十分奇怪麼?難怪夫人要把她留下來,怎麼說那少女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寧家也該回報一二。就算不是救命之恩,只是個陌生路人,看到那麼一個孤單可憐的少女,也不會置之不理。“夫人說的是,你們都是女子,你便去多勸勸她吧。她既然救了素不相識的人,便是個心腸善良的女子,若她救了我卻不能自救,教我這個被救之人如何自處?”大夫人欣然點頭稱是,當下便出房去了,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又回房來與他詳談。她笑說那少女經得一陣苦勸,精神面色都好了些,已答應了自己在寧府做客幾天。等到寧淺舟身子大好了,便該去親自向人家道謝,他更該為那少女綢繆一下,介紹個好人家早早嫁了才是。寧淺舟登時呵呵一笑,女子果然心細得多,自己卻沒想到這一節。那少女雖然孤苦伶仃,身家卻清白得緊,若面貌長得也算美麗,在自己那些世交中找個好人家介紹應是不難。女子最大的幸福無非是嫁個好人家,尤其是這等親人盡逝、無依無靠的孤身女子,自己若做好了這件事,也算功德一件,還了對方這個救命大恩。 婚誓從那日下午直到晚間,寧淺舟都是臥床休息,當晚的夢中卻是混亂一片。久未見到的那人又在夢裡與他溫言細語、纏綿繾綣,只是不知為何,那人除去身上的薄紗後竟突然變成了女子,嚇得他登時驚叫出聲。一場荒唐的迷夢就此醒來,他喘著粗氣坐起身子,良久才平穩呼吸看向窗外,天色已是透出微明。幸好他身體不適而獨自過夜,否則連同寢的妻妾都會被他嚇醒,他搖了搖有些疼痛的腦袋,橫豎再沒有半分睡意,乾脆提早下床穿衣梳洗。睡在側屋的下人見主子這麼早起來,也趕緊隨之起身,卻被他軟語留下,只道自己想要獨自出門走走。他素來待下人極為寬厚,對方也就不再堅持,只道了聲“謝謝少爺”,便又倒頭睡下了。因為身子還沒有大好,他特地多穿了些,還不忘記裹上厚厚的狐裘,才踱出房門欣賞院中雪景。微亮的光線中只見到一片瑩白,萬事萬物都顯得極為純淨,天氣倒比昨日暖和了一點,層層積雪厚而不化,站在雪地中倒不覺得太冷。他悠然前行了幾步,再看向自己身後的腳印,腦中似有幾個畫面一閃而過,待要苦苦思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不禁發出無聲的苦笑,自己的記性被那紫雲花吞食得差不多了,再過上幾月,他說不得會連自己叫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他慢慢走出自己的小院,想起已經許久沒有親自去後院的花園。只因那紫雲花之累,其他的花兒也失去了他的照顧,如此幾場大雪肆虐,且不知要凍死多少株花了。他心中大起憐惜之心。 當下朝著後院所在地方向走去,走得一段總要仔細想想才能繼續前行,實在是太久沒走過這段路。記性又變得太差之故。磨蹭了許久才走近後院,花園的門卻是半敞著。他愣了一愣。迷迷糊糊的想著自己似乎交代過哪個下人照顧花草,看來這下人十分忠心,也是個愛花惜花之人。眼前地雪地上現著兩行中等偏小的腳印,應該是個腳掌不大地男子所留。他腳下加快步伐,興沖沖的走進院中。起初並沒見到有人。他心中一驚,凝神仔細逡巡,才發現一個身著白衣的背影,雪地是白的,那人也穿的白衣,加之背對他蹲在角落,所以 初嫁錢寧兒住在寧府不過幾日,寧淺舟便向父親和幾位妻妾表明態度,要擇日娶她過門做自己的第三個妾。兩個妾自然是怒火中燒,這錢寧兒來歷不明,只幾天就哄得寧淺舟動了春心,還長著那麼一副狐媚相貌。夫君本來待她們兩人就是不冷不熱,再娶了這個妾還不每況愈下?錢寧兒比她們年輕,比她們漂亮,將來也定會比她們得到更多夫君的寵愛。兩人都實在氣不過,商量著一齊去了大夫人房裡。她們又是哭又是說,大夫人卻不顯山不露水,只說那位寧兒姑娘年輕漂亮,夫君為她動心也屬正常,人家無依無靠,又恰巧救了淺舟,淺舟無論於情於理,都願意照顧人家一生一世。大夫人說過這番話之後,又微笑勸慰二夫人道:妹妹,快別哭了,你為淺舟生了個胖小子,母憑子貴,連老爺也疼著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二夫人拭著淚抽抽噎噎地道:“孩子才幾個月,淺舟就娶了新人,她比我們年輕了好幾歲,一朝得寵,還不是會生個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