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斷在處處大紅和眾人的滿臉喜色之中,錢寧兒的一身雪白顯得那般突兀,但人群之間竟猛然變得鴉雀無聲,還有許多人悄悄往後退去。只有一個人敢於向她所站之處走近,正是今日再娶五夫人的新郎官寧淺舟。他強壓下心底些微不忍之情,走至錢寧兒近前對她沉聲斥道:“今日寧府大喜,你為何穿著這身晦氣的衣服?趕緊去換了它!”錢寧兒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身上豔紅惹眼的喜袍,對他口中之言置若罔聞,只發出聲音極低的自言自語,“那一日你也穿過的……那時我真開心……為何今日這般刺眼呢……”寧淺舟看她有點痴痴呆呆地,終是上前一步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寧兒,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可好?我有些事想要跟你私下說清楚。”錢寧兒身子一震,手也躲開了,雙眼卻仍是直直盯著他的臉,“為何要換個地方?我是你堂堂正正娶進門的妻子,有哪裡見不得人?你想說什麼,便當著這些人的面說罷,我也什麼都不怕對人說。”旁觀的人群裡總算有個人忍不住了,高聲插進一句道:“你既然什麼都不怕,就告訴淺舟,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高亢的女子聲音正是發自二夫人口中,雖然大夫人早已交代過她莫要逞強,她畢竟壓不住對那妖怪滿心的厭惡。錢寧兒自然聽到了二夫人嘴裡的話,但兩隻眼睛一眨也不眨,一徑望著寧淺舟的臉,“你要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我也有話要問你。你只需清清楚楚的回答我便是。”寧淺舟聽得她那兩句話,不由得嘴唇掀動,一個名字臨到嘴邊又縮了回去。那少年已然身死。再問她是如何殺害他也只能徒惹傷心,他好不容易才能埋葬那場隱秘又悽豔地幻夢。安心與妻兒共度餘生,此時又何苦再問舊事?他思慮片刻,心中只餘一片蕭索之意,對眼前的女子淡然開口道:“我對你什麼也不想問了。你若有話想問,我定以實情相告。”聽得他連一句話也不想與自己多說。錢寧兒原本一片木然的臉上露出了慘淡之極地笑容,“哦?你對我的事一無所知,卻什麼也不想知道麼?好……我也沒什麼話可以問你了。因為我已知道,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旁觀地一眾男子即使明知她是妖,仍有人暗起憐惜之心。男子好色本為天經地義,色膽包天也是常有之事。這等楚楚可憐的美貌女子,就算真是一隻妖又如何,只要對自己死心塌地絕不加害,與這絕色女妖做一回夫妻也未嘗不可。若是換了別的妻妾對他說出這句話。寧淺舟定要撒個慌來哄得對方開心。可對這個女子,他已無心去哄,只是緊緊抿住自己的唇。無聲預設了自己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情意。錢寧兒仍然在笑,可笑得比哭泣還難看幾分。她蒼白的臉因為某種激動而浮起了病態地紅暈。手也顫抖著伸進了自己的懷裡。前排的眾人看見她詭異的動作,都嚇得面如土色、低叫後退。本來就熱鬧擁擠的婚宴登時一片混亂。寧淺舟自然比誰都看得清楚,卻一點兒都不想躲開。寧府家大業大,還有不少積蓄,就算他死了,寧府上下也能富裕一世。再者,他已經完成了繼承香火的大任,英年早逝亦不算愧對列祖列宗。短短一瞬之間,他竟發現自己再無牽掛遺憾,乾脆閉上了眼睛迎接那隻妖的憤怒。耳邊傳來輕而急的風聲,像是什麼尖銳之物破空襲來,他的身體出於本能稍稍一縮,那物便砸在了他地臉上,隨後又順著他的臉龐和身體跌落在地,發出一聲輕響。他愕然睜開眼睛,臉上只有很細微的痛楚,他伸手一摸,指尖只有一絲淡淡地血痕,似乎是被那尖銳之物劃破了一點皮。錢寧兒雙眼之中已滿是淚水,哽咽著聲音一字一字的道:“寧淺舟,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掉淚!從此以後,恩斷情絕,你我再無瓜葛!你唯一送我地東西我也還給你了,我那時沒有跟你說,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寧淺舟垂頭看向地上,腳邊躺著一支漂亮別緻地寶石釵子,正是他新婚不久時送給錢寧兒的禮物。也正是那一日,錢寧兒逼他喝下了一碗用以盟誓地古怪茶水,自那之後……又發生了許多事。他至今不知為何那紫雲花被焚燒之後,自己竟會安然無恙,難道真是那日與錢寧兒所結下的誓言救了他的性命?若當真如此,他反倒欠了對方一個大恩,可是他實在不想遭受任何來自於她的恩情。錢寧兒最後看了他一眼,眉目之間已顯出悲傷混合堅毅的神色來,她默然拭乾面上的淚水,隨即挺直身子轉過頭去,一步步向著遠處走去。寧淺舟腳步一動,跟著她走了兩步,嘴裡大聲叫住她開口問道:“暫且留步!你……你那日與我所結下的盟約,是否只為保我性命?燒燬那紫雲花也只為救我?”錢寧兒身子微頓,口中發出低低的冷笑聲,“這與你有什麼干係?你既然不想知曉我的事,我所做所為便都與你無關。你我緣分到此,你好自為之罷。如此乾乾淨淨的了結也是好事,總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