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日一別,此生再不相見。千羽,我先走一步了。但願……但願我來世能夠忘卻這一世所有地事,變作另一人與你重頭相遇相識!”正在對鏡束髮地千羽聽著寧淺舟這番言語,雙手不覺頓了一頓,又過了半天才回話道:“今生未盡,何求來生?淺舟,你莫要胡思亂想。”外間良久無人回話,千羽這才心中微驚,快步走出側間看向室內。空空的房間一覽無餘,床上地被子掀開了沒有疊起,那人走得如此急迫,卻沒發出半點聲音,細細一想竟透出些許詭異之處。 定約千羽獨自站在房間裡發了一會呆,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兩腳也不自覺地繞著圈子踱來踱去。他明知與那人的一番孽緣已然化盡,連那麼難才結下的同生契也解了,好不容易才掙脫情愛魔障,著實不該再為那人分心;可想著那人臨去時古怪的一番話,又忍不住暗生憂慮----即使那人如今只是陌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不能見死不救吧?若是見死不救,不光是良心有虧,於自身功德也大大有虧……想至此處,千羽總算定了心,兩三步急急衝出視窗展翅而此時正是大白天裡,他這般展露行跡十分不妥,路上稀少的行人之中已有人抬頭望天大叫,“啊!神仙下凡了!”只不過片刻之間,街上行人已盡數在雪地中跪倒,向空中的“神仙”磕頭參拜。千羽自然是哭笑不得,定神看清附近地面並無那人蹤跡後便趕緊加速飛遠。他毫無頭緒的尋了一會,只急得腦子都絞成一團了,深思過後又覺自己十分愚笨,那人只是用雙腳走路的凡胎肉體,這麼一會能走到哪裡去?對了……自己太過著急,竟連車把式那裡也沒問上一句,就貿然衝出來一陣亂找。他這便回了客棧,從樓上收了雙翼跑下樓去,想要先尋到那個車把式問上一問。在客棧裡尋了整整一圈,那車把式也不在,倒是小二好心告訴他道:“公子,你那兩位同伴駕車出門去了!”他趕緊問馬車往哪邊去了,那小二又陪他走至門前伸手一指。“那邊!”千羽順著那小二的手指一看,心中連聲暗罵自己,他先前竟沒想到檢視這一方。 實在是因為心底根本不願想到那寧府舊宅。寧淺舟在此城最可能去的所在便是這裡,自己怎麼就想不到呢?千羽深皺雙眉回到樓上。又一次從視窗飛出,急速直奔昨晚與寧淺舟同去之地。這次倒是快得很,那馬車果然停在寧府舊宅不遠之處。他尋個僻靜處收了雙翼,快步跑向那輛馬車,一時不查雪地路滑。竟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他自出生起便沒這般摔過跤,丟臉之餘心緒更亂,沉著臉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一邊奔向那輛馬車一邊大聲呼喊,“寧淺舟?寧淺舟!你可在車上?”那馬車內探出一顆頭來,雖然眼熟卻並非寧淺舟,“千羽公子!寧公子讓我在此處停車,他說要獨自走走!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我看他面色大異平常,問他又什麼都不肯說。你快去找找他吧!”千羽聽得車把式說寧淺舟“面色大異”,一顆心直往下沉,也不再回那車把式的話。提步便向寧府舊宅大門跑去。跑得幾十步後,他地面色也整個變了----腳下所踩的雪地上竟出現一片豔紅顏色。順著那片紅雪往前看去。寧府舊宅門前歪坐著一個人。那人臉上本是一片鐵青的死氣,看見他之後卻露出一絲鮮活地笑容。千羽只看到那人嘴唇掀動。口中的話一句也聽不清。他緊握著雙拳一步一步挪了過去,身子僵硬得不似自己所有,“你……你這是幹什麼?你……你想叫我為你傷心麼?”那人喘息著搖了搖頭,氣若游絲地說了句什麼,千羽只得蹲下身湊耳過去。耳中聽著那嘶啞地聲音低低迴旋,那人的眼神也緊緊鎖在他面上,“我放……放不下……千羽……獨自一人……再熬幾十年……不如早早去了……求……求得下一世……”千羽咬牙看他,眼中已有溼意,語聲卻比漫天大雪還要冰冷幾分,“下一世?這一世已然虛度,你下一世便能快活?莫要說什麼與我相遇!就算再遇到我,你也認不出我,我更認不出你來……就算認得出也好,我亦不會重蹈覆轍!你死了這條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