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輕聲安慰道:“季晨……你莫要忍耐,先吸些陽氣應急吧!我定會尋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救你!”高季晨非但臉色發青,唇色也跟著發青,卻扭開頭顱極力避過程亦亭送近地嘴唇,口中低聲斷斷續續地罵道:“滾……我才不稀罕……你那點不純的……陽氣……我若餓死了……你再莫救我……橫豎……也是救不到底……”程亦亭聽得心疼,卻一句哄人的話都不肯講,仍是斬釘截鐵的搖頭勸道:“季晨,你我雖已非人,也萬萬不能做那傷天害理之事!是神仙垂憐才令得你我再聚,我倆須得感激神靈施恩,切莫走錯善惡之道啊!”高季晨痛苦輾轉中亦不忘反唇相譏,“放……放屁!神仙既然許我再生……便應當許我吃飽……你這迂人!不通……不通情理!”程亦亭待要繼續辯駁勸慰,但見高季晨已是唇焦頭歪、奄奄一息,只得住了口抱緊對方的身子,湊嘴送上口中陽氣。高季晨迷迷糊糊之中吸了幾口,精神登時好了一些,雙眼微微睜開來,卻被程亦亭面上地蒼白憔悴嚇了一跳,不由出聲驚呼:“你做什麼!我早說了莫要用那不純的陽氣害我!”程亦亭呼吸粗重,嘶聲苦笑道:季晨……莫要說話了……你我都休息一會罷。”至此馬車中終於安靜下來,兩人身子緊緊依偎,聽著車外馬蹄得得之聲,也不管馬兒將要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以他們如今的情形,竟是天下之大、處處難行,但無論前路多麼艱難,程亦亭都不會放開懷中這個非人非鬼的高季晨,哪怕眼前這個季晨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稚氣的少年。也許因陽氣減損之故,程亦亭只覺得疲累不堪,不多時便陷入了昏睡之中。待他再次醒來時,耳中仍是聽著得得的馬蹄聲,懷裡卻空無一人。他心中大驚,起身衝出車外勒馬而尋,外間月明星稀,正是夜半三更,路前路後哪裡看得到半個人影?深夜冷風拂面,他卻在短短片刻之間便覺冷汗浸身----季晨離了他私逃,所為何事再簡單不過,他實在不該這般大意,以為季晨會老老實實留在自己身邊。他心急如焚地前後找了一會,才漸漸冷靜下來細想,季晨才不過剛剛復生,體力甚弱,一定不會走得太遠。季晨要吸食陽氣,定不會向著荒無人煙之處而行……是了,方才一路行來,只有那幾家燈火,季晨應是走了回頭路!他掉轉車頭、策馬急行,向著來時經過的那幾處人家狂奔而去。小半個時辰之後,他腳步匆匆跑至那郊外人家門前用力拍門,拍了好幾下都不見人應聲來開,更是急得用力腳猛踹。那木門甚不結實,兩三腳就砰然而倒,他藉著一點月光衝進門內,口中高聲呼叫季晨之名。眼前突然燈火大亮,兩個只著粗布中衣的中年男女舉著燈大叫起來,“狠心該死的強盜,快快滾開!我兒已經去拿斧子了!”程亦亭愣了一愣,那對中年夫妻又壯了些膽,想必看清了這賊人只有一個,嗓門便再大了些,腳步也向前挪動,“兒啊,快來!咱們一起抓住這賊人送去官府!”程亦亭只好退後幾步大聲辯白道:“那個……在下不是賊人,只是一時心急誤闖你們家中……請問二位,今夜可否見到陌生人在附近出入?”那對中年夫妻齊聲大喝,“有,就是你這個賊人!兒啊,快來!”三人對峙之間,一個年輕小夥已提著斧子跑上前來,程亦亭只好再退了幾步,自懷裡拿出一錠雪花花地白銀雙手奉上,“二位莫要驚慌!我當真只是拍錯了門,絕不是什麼賊人,這錠銀子用來賠償你們的門板可好?” 苦尋好不容易用銀子說服了那戶人家,程亦亭深皺雙眉走近馬車,一時間卻不知要去哪裡。他對附近路途也是極為陌生,想破頭亦推算不出高季晨此刻的蹤跡,只得暫且上了馬車,信馬由韁地向前行去。在車廂內發了好一會愁,他才猛然一拍大腿,又再衝至車頭勒馬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