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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回程比上前一次更急,竟把那馬兒都累得半途倒地,他也顧不上那許多,乾脆跳下馬車提步狂奔。他氣喘吁吁地跑至方才拍門之處,但見眼前門戶半敞,一陣陰風撲面而來。他心中大驚,推門便闖,腳下卻被一物絆得踉蹌幾步。他凝神看向地面,隱約辨出是一具人形,面孔向下俯臥。他只覺手足冰冷,立時蹲下身搖晃那人,口中高聲呼喊,“醒醒!醒醒!”無論他怎麼呼喊,那人都是毫無聲息,他只好用力將那人的身體翻了過來。淒冷的月光底下,一張詭異的臉孔讓他屏住呼吸----方才還見過的人此時已是麵皮枯乾、眼珠突出,觸手處的肌膚也是冰涼一片。他勉強忍住噁心與傷情之感,伸手再至這人鼻下輕探,果然半點熱氣也沒有了。他喉中發出古怪的聲音,握緊雙拳站起身來,大聲呼喚高季晨的名字,“季晨,我知道是你,出來!你……你害死了人了!”屋中靜悄悄地,除了他自己嘶啞的嗓音再無 救命程亦亭聽得那陌生男子口中言語,大喜之後復又大憂,莫說眼前這人法力高深,自己決計鬥不過,就算可以一搏,自己也不能便傷人。他望著那人思來想去,唯一之計只有苦求,不禁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磕起頭來,“上仙,逆天施法的那個妖孽原本是我!你若要嚴懲便拿我祭壇罷!他不過是憑藉法寶再生,連生前的事情也想不起來,心中更無甚麼善惡之念,是我害了他!”那人閃身避過他,不肯受他那等大禮,只站在他身側冷然回道:“非也!那孽障乃是生性極惡,我初見他之時,他明明已經吸飽陽氣,仍是貪心不足,還想再害多人,這等惡鬼唯有儘早除去。”程亦亭察言觀色,眼見對方並不受禮,語氣中亦殺意騰騰,一顆心登時沉到谷底,卻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只纏著對方聽他一言。“這位上仙,我也知他犯下了傷天害理的大罪,但前因後果你卻不知。我只求你開恩聽我將他生平之事細細道來,他就算註定要死在你手上,也不能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那人不置可否的點了個頭,“倒也無妨。我既要開壇斬他,理應知曉他的身份,你且站起來說話。”程亦亭慢慢直起身子,清了清嗓音從頭細訴四百年前的那一場情事。他與季晨是如何相視,如何相知,又是如何被家人逼迫著分手,那些舊事雖然過去許久,他講來卻如發生在昨日般清晰。他從前世講到今生。 不曾遺漏任何重要之處,只是講到與前些日與千羽的相遇時留了個心眼,唯恐這眼前的捉妖師又去捉拿千羽。便撒個小謊說自己所遇到的乃是一位不知名字的小仙。那人耐著性子聽他講了又講,看他時不時流下淚水。一直悄立在近前沉默不語。直到他講至逆天施法將那聚魂珠推入季晨腹中,那人才低低地“啊”了一聲。“原來如此……那聚魂珠既是陰司之物,又用以捉拿魂魄,其上定然凝聚過不少惡靈,它們一旦得獲自由。其後果不堪設想!你那個神仙朋友也糊塗得緊,助你施法後竟不檢視一番。”程亦亭也忍不住“啊”了一聲,此刻才想起季晨重生時那般痛苦輾轉地情狀。“上仙,那……此事是我魯莽做錯,季晨只是被惡魂附體,並非天性好殺!難怪他連我也認不出來,一心只想著吸食陽氣,我……我罪孽深重,害苦了季晨。你殺了我祭壇吧!”說至此處,他又雙膝跪地,伸出雙手懇請那陌生男子將自己綁縛起來。對方卻踏前一步輕聲嘆息道:“起來吧……你並不知那聚魂珠的兇險。只因對情人愛深意重,才費了這許多心力與他續緣。可憐可敬復可嘆也。”程亦亭聽得對方語氣鬆動。更是不肯起身,只連連磕頭求道:“請上仙饒了季晨一命。將他放走吧!我才是罪有應得,甘願受罰被誅!”那人不得已伸手扶他起來,語聲中已帶上幾許自嘲之意,“我也不是什麼上仙,不過仗著身體與人相異才敢助人捉妖除魔。昔年我也曾殺傷人命,被官府通緝捉拿,更被陰司判罰極重……你所為乃是無心之失,我又怎能狠心殺你?”“那……那季晨?”程亦亭眼巴巴望著那人,雙手緊拽住對方的衣袖,只待對方語氣不對便待再次跪下懇求。“他麼……”那人沉吟半晌,仍是輕輕搖頭,“我修為太淺,沒法子將那些惡靈從他體內逐出,只能先與你一起施法,喚出他本人地魂魄。若他能認得出你,以自身魂魄暫且壓住那些作祟的惡靈,你便帶他再去找你那位神仙朋友相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