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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生自盡而死,有違祖訓,因此不能埋程序家祖墳。他父母兄弟們都死了之後,雖沒幾個人再來探望他,但方圓數里都屬程家封地,除了盜墓的宵小之外,也無人敢來胡亂踐踏破壞。可這臨近的兩百年裡,這片山坡已換過好幾撥人大興土木,修了又推、推了再修,顯是京中權臣勢力更替所致。到他終於修煉到可以化成人形的那日, 南尋程亦亭強忍著得知家族湮滅帶來的傷感,並不想為難將程家滅族的皇室。他如今已非紅塵中人,什麼生死仇怨也都看得極淡。程家亡了,當初下令斬殺程家滿門的那個人也是一般,只不過比起程家枉死的那些子孫晚死了一些年數。說不定那些死者都已投胎轉世,無論殺人還是被殺者,如此一看,又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生生世世的記掛?他心中最難受的不過一件事---眼前的一切已令他十分陌生,除了遠遠生長在南方的季晨,恐怕再無人記得世間曾經有一個程亦亭。但也正因如此,季晨才是無可取代的那一個,與這世間千千萬萬的人都不一樣。他在感到了深深的寂寞之餘,更多的感到期待與開心,於是當夜便離開京城,十萬火急地趕往南方。一路上風雨兼程,只要身邊並無他人,他便不惜損耗妖力加快腳步,比日行千里的馬兒跑得不慢。到了有人之處,他便正好緩下腳程來稍作休息,消耗過甚的妖力則選在日月之光最為明亮時修煉補回。如今的他再不食人間葷腥,只吸收光華雨露,便與他起初還未化成人形時一樣。就算鼻間聞到再香的肉食之味,他也生不出一點食慾,甚至還有微微的噁心。若換了昔日的季晨,只為這一條便要與他吵架了。季晨最是嗜好各種美味肉食,而且挑剔得很。如今可苦了季晨,也與他一樣只能吃素……他想到此處又覺好笑,季晨已化身為樹,跟他一樣正在修煉。自然不會再嗜吃葷腥之物,說不上什麼吃素便是受苦。心中想著季晨笑罵嗔怒的樣子,他更是恨不得立刻便見到對方。可是南北之地畢竟路途遙遠,他足足趕了十來天的路。加上一直不停的問路打聽,才找到往日聽季晨說起過的那個南方大城。城門口地守衛照樣只問了他從哪來,到此地有何要事,他隨口杜撰回答了幾句,又從袖子裡的樹葉中拿了一張變作銀子。悄悄塞在對方手裡,果然再沒被多問什麼,就順順利利的進了城。站在城門之內地程亦亭半天沒有動腳,他此刻才發覺自己漏掉了最大的問題:季晨家地祖墳在本城何處?年代如此久遠,季晨家大多人當初都被革職流放,季晨的爹還鄉來把兒子葬在了祖墳之中,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的他又該去向誰打聽?他本也不是特別聰明出眾之人,沒奈何只得用最笨的方法。沿街尋著年紀老邁的男女詢問,附近可有姓高地宗祠祖墳?可有哪處墳墓之前生長著一顆參天大樹?他問了整整兩天,老老實實用一支筆記下了好些地方。本地及臨城姓高的人家實在太多。墳前長著參天大樹的也不少,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盡數一試。他如今最多的是時間。只要力保不錯過任何一處,便能多一分找到季晨的機會。如此大海撈針般一個個篩選下來。終有一日尋到季晨的蹤跡,搜尋範圍總共也不過一兩個城,尋找季晨的過程本身亦是充滿希望和樂趣。他就此一處接一處的找了起來,方圓數百里間凡是高姓地群墓都被他細細檢視過。不但如此,他還擔心季晨之父與自己父親一樣,怕兒子葬在祖墳之後死了也被族人唾罵,是以另選了一個偏遠之地。如此一來,那些程姓的單墳他也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