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許多錢財都是泥牛入海,這世上彷佛根本沒有一個叫做“千羽”的人,但那一夜明明記得無比清楚,帶回來的紫雲花種子也是真的。他心情鬱結難解,根本無心再求科舉,整日裡流連在後院種植那紫雲花的種子。那些種子也甚難伺候,起初種下去總是死掉大半,到了秋冬季節,後院久不見陽光,它們才長出幾根細細的枝苗。折騰了大半年,他精神恍惚、人也憔悴不少,漸漸懷疑起自己當初只是做了個夢。家人也很是牽掛他,屢次喚他搬去同住,他本已收拾好包袱,靜思一夜後卻又留了下來,只給家人捎去了一封信,說自己學業荒廢已久,需得好生溫書。來年再考科舉。獨自一人等待著那個失約的少年,他已從原先的又怕又愛,變作了滿腔怨恨。回憶起對方那一夜的音容笑貌。他已不再喜愛牽掛,只是仍然放不下、不甘心。自己為對方浪費掉的大好年華。他還是想要見到對方,彼此當面對質,讓對方解釋清楚,為什麼要如此惡毒地耍弄他。真情本是天下間最難尋之物,他那般輕易便獻給了那個少年。結果徒染相思,痛苦不堪,對方卻不知在哪裡快活度日。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年,他已是形銷骨立,弱不禁風。家中老父派遣下人來看望他時,直嚇得魂不附體,趕緊請了大夫為他出診,又寫信讓老爺帶著全家老小都回了舊宅。寧淺舟病懨懨的在床上躺了兩月,能再度清醒起身時竟已是一個陌生女子的丈夫。家人見他久病不愈。竟給他娶了一門媳婦沖喜,加上四處尋找名醫給他診治,他這沉痾也就好了起來。等他可以出門走動幾步之後。他那個明媒正娶地妻子立刻便與他同房而住。他發了幾回脾氣,在書房裡過了幾夜。卻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何人守身。竟對著寒燈冷月大哭一場。又過了幾日,他終是搬回房中。與他那個半買半娶的妻子正式圓了房。娶妻一年,那溫柔地女子仍是一無所出,父親與妻子都開始勸他納妾。他自身倒是無所謂了,娶了一個便能娶第二個,只是這一次所娶的人須由他自己挑選。他那時已恢復了舊日的強健清俊,氣色也好上許多,寧府本是城中大戶,此次納妾反而比原先娶妻順利得多。他千挑萬選,娶進了一個小家碧玉,那女子年方二八,面目其實並不如何美麗,只是一雙眼睛黑如點漆,溫婉之餘又帶了些童稚天真,肌膚也是好得出奇。這位小妾初進門時,甚得寧淺舟的愛寵,不但與她說話都是溫言細語、百依百順,還想帶她去後院一起親手種花。可這位小妾偏偏近不得花草,一靠近便覺全身發癢,嚴重時身起紅疹、鼻子不住的打噴嚏。如此反覆得幾次,寧淺舟竟對她了冷淡下來,這位小妾入門方才兩月便身懷有孕之後,他又娶進了第二個妾。第二個小妾也不過十六歲年紀,卻是城中一個頗有名氣地歌妓。雖說這個女子是賣藝不賣身,但畢竟出身妓院之中,寧老爺心中甚為不悅,她進門的那日乃是從後門抬進寧府,幸好夫君寧淺舟對她甚為寵愛,尤其喜歡她那幅無遮無擋的放肆性情。寧淺舟與他的三夫人私下相處時,總是准許她什麼也亂說,卻不喜歡聽她唱小曲。她本以唱曲聞名,但實在不喜歡抱著琵琶悽悽切切的唱曲,反而喜歡與客人天南地北的胡亂吹牛。她遇到的客人之中,也是如今的這位夫君最喜歡與她說話,每每說笑到酣暢之處時,他便深深凝視她的笑容,湊頭輕吻她緋紅地臉蛋。可惜好景不長,某日寧淺舟叫她陪著去後院種花。她本愛花草,這也是夫君極為讚賞之處,可是一到了後院,她便看見角落裡一叢醜陋矮小的枝苗,連花苞都是深紫到發黑的顏色,令她皺眉低叫:“這種花叫什麼?真醜!院子裡有了它簡直煞風景!”就這麼一句話,寧淺舟竟聽得面色大變,沉默半晌才冷冰冰地對她說:“你走吧。”她著實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她平日與夫君都是這麼說話地,當下甚覺委屈的辯解起來:“淺舟,我錯在哪裡?你說了,我自然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