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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紮了片刻,被殺的乾乾淨淨,城內正瘋狂著,忽然有人飛馬傳報:“秦王殿下來了!”眾人慌得放下了兵器,立在道旁下跪。藍影也略冷靜了一下,披著一身的血迎上去,恭敬道:“殿下。”

秦王面沉如水,目光森嚴地往城內的屍山血海看了一遍,厲聲問道:“誰下令屠城的?”

“我!”藍影大聲說著,迎著秦王威嚴的目光,他的氣焰短了一截,仍然爭辯道:“殿下您沒看見!老虎一家子都被殺了,連不足月的嬰兒都沒放過!滿地的屍首,您沒看見那個場面,不然您也會發瘋的。”他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秦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說:“我與馮家是世交,他們家遭此大難,我比你更悲痛,但……”他轉身從地上抱起一個小孩子,沉聲說:“這些百姓何辜?”

這時候馮虎從人群中走出來,他步履有些踉蹌,宛如大病了一場,他看了一眼藍影,低聲對秦王說:“是我默許了屠城,秦王若要罰的話就罰我吧。”撩起戰袍就要跪下。

秦王一把托住他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扶起來,低聲說:“今日這樁慘事,錯不在你們。你先回營裡休息,這邊我來善後。”又一把攔住了藍影的肩膀,在他耳邊說:“多陪陪你兄弟。”藍影只覺得虎目一酸,喉嚨裡嗯了一聲,攬著馮虎的肩膀大步回了軍營。

秦王一面叫人收拾了馮家人的屍首,一面安撫城中百姓。叫他們安心度日,又接管了荊州城的武器糧草,並且吩咐將士每家每戶分一石白米。那些百姓嚇得瑟瑟發抖,並不敢開門拿米,只是守在視窗觀望著。

一直忙到天快亮了,秦王才回到營帳,藍影已經睡了,馮虎坐在溼漉漉的草地上,漫天的星辰銀河發出淡淡的光,那是思念逝去親人流下的淚水。

“馮虎,”顧庭樹坐在他身邊,聲音很輕:“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要是追究罪魁禍首的話,我想我才是兇手。我沒有親人,無所畏懼。但你們都有愛的和想要保護的人。也許我不該拉著你們做這件事。”

馮虎的臉頰被月光照耀,平平靜靜地,他說:“您別這麼說,我沒有後悔。我只是……”他沉默了一會兒,捂住自己的眼睛,聲音很低:“我只是在想,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說什麼拯救天下。”

顧庭樹沉吟著,自嘲地說:“是啊。你一定在想,我只是打著起義的旗幟,為家族復仇,你們是復仇火焰裡的一把柴。或者更卑劣一點,我想要自己當皇帝,你們是我墊腳的石頭。”

“我不知道。”馮虎茫然地說:“太長久地堅持做一件事,就會忘記了初衷。”他看著顧庭樹:“殿下,您當初決定做這件事,是為了什麼。”

顧庭樹很想了很久,像是在自問自答:“我為了……靈犀。”說完這個答案,他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靈犀好像是久遠的人了。他的世界裡是金戈鐵馬、白骨累累。而靈犀是南國的煙雨,枕畔的一個春夢。

顧庭樹說:“靈犀是我的夫人,她小的時候假稱我妹妹到學堂裡讀書,和你是認識的。”他想起自己少時為了那些男同學吃醋,臉上還有些發熱,然後問道:“你還記得她嗎?”

“我不記得了。”馮虎說。

秦王也就不再跟他談論自己的夫人了,他不大願意談論起她了,因為很多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但是馮虎卻說:“凌帝會拿我的家人威脅我。等大軍過了江,他很可能會用尊夫人的命威脅您,到時殿下如何自處呢?”

荒野遠處升起了熊熊火焰,那是馮家老小的屍首在進行火葬,燒成骨灰後,才好帶回京城安葬。秦王目視遠方,聲音低而冷:“箭在弦上,我哪還顧得了她。”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佔據了北方的疆土,手下幾十萬兵馬,數百萬的黎明百姓。尤其是,馮虎的家人剛死,秦王說不出愛美人不愛江山這種話。

馮虎卻猛地站了起來,他看著秦王:“如果你真的這麼選擇,你會後悔死的。就像我現在這樣,每時每刻都在後悔,我不應該執意攻城,就像當初也不該輕易放棄她。”

秦王聽得有些愣神,最後卻疑惑地問:“放棄誰?”

馮虎揉了揉臉,想要結束這場談話:“一個故人,殿下,我要告退了。”他轉身邁過荒草,走向了那處火光。

靈犀平常不大出門,偶爾有一次乘坐馬車,看見大街上盡是揹包袱、推小車的男女,車上擺著鍋碗衣櫃等不值錢的東西,叮叮噹噹地往城外走。也有一些富人駕著馬車離開,箱子櫃子裝了好幾輛馬車。靈犀看著怪有意思的,回宮後就問昭明:“最近好多人在搬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