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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人說無根春愁黯黯生,我想,是快入春了嗎?

“在想什麼?”

我回頭,小哥哥慢慢踱至身邊,與我並肩而立。

我笑道:“我在想,還是家中熱鬧。”

“你們不在,已經冷清很多了。”

見我不語,繼續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有些驚訝,抬頭問道:“什麼打算?”

他看著司馬熾,道:“國公風流倜儻,自然是好。可是他的身份……你不怕到時被牽連?”

“你只道他的身份,難道不記得我的身份?我是他夫人,他如何,我便如何。怕或不怕,御賜的聖旨一下,就已由不得我了。”

小哥哥看了我良久,緩緩道:“你變了許多。”

我歪頭戲謔道:“祖父不是常說,變者通,不變者塞?你該說我學藝日精了。”

他撲哧一笑,低頭不置可否。

“說到牽連,我怕的卻是牽連家中。一人事小,但若因此累及族人,我劉雲靜罪孽深重。”

我看著他,繼續道:“往後劉家,我還是不回為妙。若有什麼事,派人通傳阿錦便好。”

“如今宮中還有劉家五妃,朝堂中我與大哥也頗受重用,想必不至如此。”

我點了點頭:“縱是如此,小心為上。”

“還有一事,要拜託哥哥。”

“國公的……”我頓了頓,糾正措辭:“前朝失散的皇后蘭璧,煩請哥哥留心打聽。”

他眸色深沉,看了我半晌,最終只道了聲“好”。

我感激地對上他的眼神,道:“雲靜謝過哥哥。” 謝謝哥哥,什麼都不問。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什麼能讓他真正高興起來,我想,大約只有尋到蘭璧一途吧!

入暮時分,祖父忽然將我和司馬熾喚至書房。

門扉一合,祖父回身撲通一聲跪倒司馬熾面前。我與他俱是不明所以,可祖父跪著,做孫女的卻不能站著。於是我疑惑地看著祖父,也在他身邊跪下。

司馬熾伸手便要去扶,可祖父壓住他的手,不肯起身。

“陛下請容微臣一言!”

“如今這房中何來陛下?劉學士請起身說話!”

“臣蒙老先帝知遇之恩,方以一介布衣之身,彰聞顯達於世。可去歲永嘉之亂中,新興失守時,臣卻臨陣而逃,而後為敵國所驅馳。臣不僅為大晉之無恥叛臣,更對不起老先帝恩情如山,實萬死難抵其罪孽!”

看著祖父痛心疾首叩伏於地,我很難過。原來當日降漢之舉,祖父一直耿耿於懷。想必今日見了司馬熾,勾起了心病。

司馬熾久扶不起,很是無奈,卻聽祖父又道:“可東陵劉氏一族近百條人命,全繫於微臣一身,臣不得不委身求全。只能等來日下黃泉,親去先帝面前告這失節之罪!”

“自古忠孝難兩全,真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有人選擇盡忠,便有人選擇盡孝,二者何來輕重?劉學士自幼負有大孝之名,且才識過人,能為晉室盡心幾十年已是我朝之福,還望學士不必自責,快快請起。”

我與司馬熾一同扶起祖父,看著他老淚縱橫的樣子,不由眼眶一澀。想起自己當日還因祖父變節心懷芥蒂,頓生慚愧。時難事難,存世大道在典籍上字句分明簡單通透,可現實諸多阻礙,踐行時不免千絲萬縷糾葛纏繞,碾碎人心。人非聖賢,難得多方顧全,所選所做,但求不昧一心,如是而已罷。

“孟子有‘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一言,其實丰度倒是覺得,不論江山社稷如何變幻,朝代如何更替,不變的唯有平民黔首。只要一心為民,忠於晉或是降於漢,只是名號不同而已。劉學士為官清正,愛民如子,定會名垂青史。失節叛臣之言,還望學士莫要再提了。”

司馬熾說這番話時神色淡然,微微含笑,令人心暖。祖父一臉震驚地望著他,一時沒了言語,又想伏地再拜時,被司馬熾攔住。

半晌,祖父顫抖地握住我的手道:“雲靜得婿如此,夫復何求啊!”

我一愣,看了眼平靜的司馬熾,勉強笑了笑,沒有言語。若是讓祖父知道我與司馬熾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而已,恐怕又要為我擔憂了吧?

是夜臨走時,母親拖著司馬熾走在後頭,囑了許多話。祖父送我至馬車旁,囑託我為人妻者,當溫良恭儉,謹記婦容婦德。我強忍著淚,一一點頭。

馬車緩緩行駛,我掀起車簾子,依依不捨地看著還站在門前揮手的家人,淚水終於忍不住溢位眼眶。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