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出言請天子三思,他很清楚,有些事鄭和能做,侯顯能做,他卻不行,就連王景弘也一樣。歸結起來兩個字,資歷。
安排出行護衛時,恰好遇上錦衣衛指揮使楊鐸前來奏事,途中又有武陽侯奉召前來。於是乎,到孟清和家中蹭飯的隊伍瞬間擴充兩倍有餘。
“輕車簡從,不打儀仗,別鬧出太大動靜。”
朱棣敢只領著兩個護衛騎馬出宮,敢裝瘋到老百姓家裡搶飯,他說不打儀仗,沒人敢反駁,說這不和規矩。
有宦官先一步到伯府告知,御駕將臨。
孟清和有點傻,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親王世子不算,皇帝都大駕光臨?還是說,他前些日子出門,不小心撞到哪路神仙?
“迎駕要緊。”
朱高燧提醒一句,孟清和立刻從無語中迴歸現實。
天子駕臨,必須開正門。動靜再小,也足夠引人注目。整條街上住的都不是普通人家,訊息很快傳播開來。
“天子駕臨興寧伯府?”
“莫非朝中又要有大動作?”
“沒聽說最近有什麼異常……”
“莫要輕舉妄動,先看看情況再說。”
“此言有理。”
各種猜測紛紛出爐,卻始終沒人猜到,還有一個最貼近實情的選項,叫做“蹭飯”。
朱棣到時,孟清和在門前石陛下跪迎。
一拉韁繩,朱棣翻身下馬,笑道:“起來,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臣惶恐。”
“行了。”朱棣看看伯府大門,又轉頭看一眼隔壁,“瑄兒家的門匾是朕親提,改日給卿家也換一塊。”
孟清和:“……”
想說心領,明顯不成。狂草也是聖恩。
唯一的選擇,行禮,謝恩。
“陛下請。”
孟清和讓到一側,目光掃過距永樂帝兩步下馬的徐增壽,再看他身後,是一身大紅錦衣,腰懸金牌的楊鐸。估算一下,今日之後,他家的糧倉必定要下去不少。
抬頭望天,果然還是要早點回北京,錢袋安全。
當日,伯府的廚子發揮出十八般武藝,總算沒墮了“興寧伯傢伙食好”的名頭。朱棣一人啃掉兩個肘子,朱瞻基和朱瞻壑都多吃一碗飯。
飯後,堂兄弟倆又手拉手去看羊駝,順帶消食。
徐增壽藉口一同出去,楊鐸也知機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朱棣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孟清和心裡突然開始打鼓,總覺得,天子此行,並非只為蹭飯。
“興寧伯。”
“臣在。”
“你前日的奏請,朕看過了。”
“是。”
“朕不明白。”朱棣放下茶盞,目光微沉,“爾欲還鐵券,原因為何?”
話中聽不出喜怒,孟清和頓時神經一緊,朱高燧滿臉吃驚。功臣鐵券,多少朝臣求都求不來,竟然要還?
孟清和知道今天這關難過,過不去,必定失去聖心。過去了,即使他不在,孟家也能榮耀三代。
“陛下,”孟清和跪地,“臣欲歸還鐵券,還請陛下恩准。”
“哦?”朱棣道,“你可知,供奉鐵券,非謀逆大罪,可免一死?”
“回陛下,臣知。”
“那你可知,若朕不悅,可定你不敬之罪?”
“回陛下,臣……”
孟清和臉色發白,額角冒出冷汗。
這一點,他當真沒想到!
皇帝賞賜,不是想要就有。同樣,皇帝給的賞賜,也不是想還就能還。
“父皇……”
朱高燧想為孟清和說兩句好話,卻聽朱棣一聲冷哼,“你閉嘴,讓他自己說。”
趙王閉嘴了。可也有八分確定,父皇不會真治興寧伯的罪。這樣的語氣態度,分明是對“自己人”才有。
“陛下容臣稟奏,臣上交鐵券,實非對陛下不敬,臣萬萬不敢!”
“那是為何?”
“陛下,臣起於布衣,仰賴陛下厚恩方有今日。”
朱棣臉色好了些。
“臣幼時,多聞師長教導,又在燕中聞陛下箴言,深知勤學苦讀,勤練武藝,學得一身本事,兼之腳踏實地,方為立身根本。祖宗榮耀或可託庇半生,卻不能保全萬世。”
朱棣緩緩點頭,類似的話,他的確說過。
“蒙陛下賞識,臣以草莽得官拜爵,使先考寡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