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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獨憶壯蹺之匈奴,胡笳十八,愈拍愈愁,愈愁愈訴,愈訴愈醜,亦以正範史之失也。”飛娘道:“蔡文姬原算不得人,卻不知兩先生是駁那範史之錯處。至《前書》所載昭君、細君,及《後書》、《匈奴傳》所載昭君,還求文爺把各傳念一遍與奴聽,才得領略此詩議論。”素臣因把各傳唸了一遍。

飛娘道:“今日才知古詩《昭君怨》的題目,都是瞎話,總被這《後漢書》誤了!杜詩向不明白,如今因講漢史,連杜詩都明白了,快活,快活!”紅瑤道:“範史載文姬,與載袁槐妻馬倫同意,因其父而及其女,又因其才有足稱故耳。但文姬失節,敗壞家聲,遠遜馬倫之有名於世,兩先生駁之誠當;而律以善善從長之說,是否尚有推原?”飛娘道:“你沒聽見文爺說那蔡邕的罪狀哩!”因把素臣所講蔡邕一回,從頭至尾述來,不遺一字。

紅瑤道:“原來文姬與蔡邕,都是一樣沒良心的人,真可謂有其父,必生其女!女兒若早聞恩爺之論,今日也沒此疑問了。”素臣驚歎道:“小姐熟於史書,兼能貫穿;熊姊採納芻蕘,鹹可覆按;真閨閣奇才也!至馬倫之有名,亦不過如本傳所載,口舌捷給耳;有文姬之長,而無文姬之短,猶為彼善於此。若雲因其父而及其女,則與載文姬同失矣!馬融黨梁冀,敢於代草章疏,彈劾李固,助逆害忠,罪大惡極,而可以為善人乎?”紅瑤道:“馬融前列生徒,後設女樂,及門三年,未見一面,設饌相待,兩示其情,本非正道;因系漢世大儒,侑食聖廟,故誤以為善人。若知胡粉搔頭之疏,出於其手,斷不敢為此妄論矣!”

玉麟道:“現在八人中,耳性以大妹為第一,可以過耳不忘;目性以紅瑤為第一,幾於過目成誦。愚夫婦及四妾,皆中人之性,伯仲之聞,聽解之後,必須查出書籍,細細印證,方能通徹,不及他兩人當下便會悟得來。”說畢,復求教《刨墳》、《逃學》兩回。

素臣道:“此無可講解,不過據事直書,以闢俗說耳。秦穆公有愛女未嫁而死,不惜厚葬。賊利其財,穴墳入壙,開棺見屍,屍為寶玉襲斂,肌肉不腐,顏色如生。賊起淫心,入棺姦汙,仍為蓋棺塞穴,攫財而出。後鬻壙中金碗、玉簫於市,為吏所捕。賊乃詭稱遇仙,與之飲食居處月餘,別之日,贈以金碗玉簫等物;述其面貌衣飾,則固穆公所葬之愛女也。穆公夫人曰:“我女大聖,死後猶能與生人交接。”待賊以子婿之禮,甚寵遇之。當時知者,莫不訕笑。

後人遂附會吹簫引鳳之事,而以簫史、弄玉名賊與女焉。至劉晨、阮肇,則系同硯之友,以省親誑師,同遊狹邪,久不至館。其師與父母,尋索至急。兩人知之,垂暮而歸,託言迷路,逢二仙女,引入洞中,語以前緣,應留七日,遂為夫婦,緣畢令出。後人遂以為實事,作詩紀之。兩先生編入樂府,以正妖妄,故自可存。”紅瑤道:“女兒自幼頗信神仙,後讀孔孟書,已知其妄。至聞兩先生講解,便將從前信心洗盡。但古書所載神仙之事,如蕭史、劉阮者極多,即如戲目中《裴航》、《張碩》兩回,亦是糾正妖妄,恩爹何以刪去?”素臣道:“古來邪淫之徒,慕色貪歡,或思而未得,或思而得之,或得而復絕,皆託於神仙靈異以達之,作為詩歌,編寫小說。人情好怪,愚士隨聲,一唱百和,弄假成真,豈能一一闢除?必有附會文飾,徒幹指摘,故只須舉一二事,以例其餘,不必多於搜採,反致掛一漏萬也!”紅瑤心中悅服。玉麟見酒餚齊備,欲請素臣用過早膳再講。只見那乳母上閣,急急的走近桌前,站立不語。玉麟等俱吃一驚,恐又有附魂之事。正是:

惡夢乍迴心尚怖,飛魂初定魄猶驚。

總評:

無夫得子,理所必無,而據素臣問頭,已滿十數事,豈非宰相須用讀書人,司刑獄者必非不學無術者所得勝其任矣!前九問包羅史傳無數奇聞,末一問更出自異書,非經生可與讀者。何幸躡青雲、挽白日,登上帝王樓,拭目此蝌蚪文字乎?

心上威光,眼中陽光,主論最奇最確。孟子曰:“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是眼之陽光,又根於心之威光。此心正無邪,所以能使諸邪悉避也。一起邪念,心神都亂,沒有威光,即使睛裂,必無陽光可畏。改正心正是第一義。

昭君妻前單于生一男、妻後單于生二女,前未正行,後未求歸,而千載承訛,以為怨恨,範史誤人不淺。得此書駁之,疑團盡釋,詎不快哉!蕭史、弄玉一駁,典雅可誦。至劉阮誑師,未見所據,或系想當然耳。餘曰:今人讀書,讀易見書;古人讀書,讀見書。既如有肉無骨之冤,豈屬憑空結撰,亦本之難見書耳。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