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摸準了上位者的心思,出來招搖撞騙罷了,不值得注目。可那天她不僅破天荒地主動詢問起一個道士,更在母親提出那個問題後,裝模作樣思考片刻,最後慢慢點頭,“既然是高人,那就見見吧。”
母親吩咐宮人去請他過來,而她則懷揣著莫名緊張的心情,立在原地等他。
她看著他跟在宮女身後,一路分花拂柳、步履從容,離她越來越近。終於,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目光卻徑直迎上母親,頷首和她見禮。那模樣,就好像旁邊沒有站著她這麼個人似的。
母親笑道:“謝道長,這是孤的女兒,定城翁主。嘉若,這位便是謝飛卿謝道長。”
打從看清他的容貌氣度,她便知母親的自信從哪裡來。這樣的一個人,不需要講什麼,只用站在那裡,便是尊供世人跪拜的真神,不容褻瀆。
她眼睛大大地睜著,呆呆地看著他。而他的視線也隨著母親的話,第一次落到她身上,依然是那樣淡漠,流水落花般輕易掠過,片刻後微微頷首,“定城翁主。”
☆、99 嘉若
他語氣平靜;她卻彷彿受了什麼驚嚇;竟不自覺後退了一步。母親沒有發覺她的異常,依然言笑晏晏,反倒是他視線下垂;瞥了瞥她移動的右腳。她有些窘迫;好在下一瞬他便移開了目光,繼續與母親交談。
她暗舒口氣;慶幸他沒過多關注自己的失態;想不到這人看著傲慢;居然很懂得給人留面子。可是凝視他側臉片刻;她忽然反應過來;他的態度那麼自然;不是因為想給她留面子,只是單純地沒把這件事放在眼裡。
就像落葉飄到地上,它發生了,他給予注視,可對於落葉之後要漂到那裡,他全不在意。
於他而言,她和一片葉子、一塊石頭沒什麼區別。就連尊貴的身份,也不能讓她在他那裡博取更多的注意。
耳邊是他和母親的談話聲,她心頭卻越來越煩躁,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們,“我……我想起來今日的琴還沒練,阿母,謝……道長,我先告退了。”
母親點點頭,而她離去前用餘光瞥了他一眼,發現他雖然面朝自己的方向,視線卻越過她落到了遠方。那裡有和緩流雲、蔚藍天幕,而他彷彿想起了什麼往事,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睛裡卻有她瞧不懂的情緒流露。
他沒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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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嘉若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般在意一個陌生人的注意。他是她素來瞧不上的妖道,是她母親送進宮去討兄長歡心的工具,換做從前,別說擾亂她的心,便是讓她多看幾眼也不可能。可是再不願相信,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對這個男人很好奇,很感興趣。
她想接近他。
謝懷在公主府裡一共住了三十幾天,這期間母親徹查了他的背景,確保他對皇帝沒有什麼不臣之心。而與此同時,姚嘉若總是找各種藉口去見他,可他的態度總是淡淡的,直到他離開公主府,兩人說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句。
延和二十三年六月,謝懷以天一道長的身份入宮進獻仙丹,如母親預料的那般,立刻便取得了陛下的信任。母親因此得到豐厚的封賞,喜不自勝,笑著說有天一道長在陛下身邊,以後就更容易掌控君王的心思了。可讓她們驚訝的是,不過短短几個月,陛下對謝懷的信任便逐漸發展到了可怕的地步,最後居然提出要禪位!
朝野因此而動盪,無數人指責謝懷,也指責將謝懷獻給陛下的母親。她在府中憤怒地摔了杯子,覺得自己信錯了人。
姚嘉若明白母親的心情,她的權勢是靠著兄長的寵愛得到的,若是他退位後被架空,她的處境自然也危險了,這樣的情況是她絕不願看到的。
可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的居然是謝懷的想法。如果只是為了權勢,他帶著陛下修道便夠了,沒必要把他攛掇到禪位的地步。事情鬧得太大,也就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以後針對他的陰謀算計都少不了了。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太過好奇,以至於她真的跑到了宮中。她幼年時經常在宮裡小住,那裡至今還留有專供她居住的殿閣,等到夜深人靜,她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偷偷潛到了謝懷居住的地方。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個月圓之夜,又大又亮的玉輪懸在半空,照得庭園裡滿地白霜。她一路過去都沒遇到阻礙,心中還有些疑惑,等到輕手輕腳地推開殿門,卻被突然闖入視線的人影嚇得悚然一驚。
謝懷背對著她立在屋子中央,手裡捏著什麼東西,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頎長的背影,散發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