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起骨頭穿上這幾樣“滴水牌”衣服。好似遇到了鬼見愁一般,他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哩。
山盼幾時有過這種寄人籬下之“初體驗”。他收拾了行李,苦著臉,奪門而去。
就連《叢林襲擊》裡萬能的海豹隊員,也犯不著穿上“滴水牌”衣服一頭扎進寒夜裡去哩。
樓下,椰樹上的水滴好似都長有眼睛,不時地落到他頭上來。
握手樓上,每家每戶的窗子都關得鳥籠樣,裡面是溫馨燈火,是別人家在溫存在纏綿。不時,有歡聲笑語飄然而出,卻令山盼倍覺淒涼。突聽啪的一響,腳底下現出一包東西來,就從他眼皮底下劃過,他驚魂甫定。待抬頭,三樓的一扇窗怦地才關上。
他突然想到亂髮女子的種種好處了。她收留了他,給他洗衣服,為他跑進跑出。他真該對著那扇透著濃濃人情味的門,鞠三個躬。可他只顧地老鼠樣,溜之大吉。
他猶豫不決了,好想吃回頭草哩。可又轉念一想:我一出門漢子,怎能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操心。他於是縮著頸,在黑地裡,三不知轉了好幾個巷道,居然老鼠帶帽樣地撞上大街來了。
街上,行人車輛稀稀拉拉。只有花花綠綠的路燈,在這滴水的雨夜裡搞小動作。
原來早是夜闌人靜時分。外面是冷清,朝裡頭一看,嚇一跳!好些個擺滿飲食攤的小巷,燈火輝煌,裡頭熙熙攘攘,熱汽、香氣爭著飄出來。原來,許多剛下晚班的打工仔打工妹都拉伴結夥地到這裡,吃夜宵。一元錢的牛肉串、煎香蕉確實叫人流口水。再就是三五工友鬥分子圍攏來,吃頓火鍋,真個一大快事哩。
在家是塊寶,出門一顆草。這個道理,他懂。
山盼進到一家剛想打烊的小超市,一口氣買了四五個麵包。他邊走邊狼吞。他餓得都快趴下了哩。
他獨自怏怏地壓馬路。突見一家小旅社。玻璃小間的前臺,一個腰身粗大的女人,把頭枕在辦公桌上,有似睡著。裡頭燈光暗淡。
他從小視窗探眼進去,那睡女人竟赫地醒過來,三不知地猛抬頭,拿眼瞪著山盼。她抓抓後腦勺,打個哈欠,嘴裡吐出一串嘰哩咕嚕的閩南話來。山盼聽不懂,拿普通話上前搭訕。
“老闆娘,有沒有床位。”
“有。最低四十塊!拿錢來!拿身份證來!”
見來客不懂本地方言,那女人馬上換口強硬的國語,半土半洋之蹩腳國語。眼瞄著房客面帶病容,穿得不是很有樣兒。她肚裡打包票是“基層”來的外省鄉下人,捨不得花錢的“候鳥”。因此,連高價位的單房也懶得推薦。她明知道白費口舌哩。
她的胖煞是嚇人哩。
等登記完了,交上錢,胖女人張嘴大喊了一句什麼。霎時,從隔壁間裡,奔出來一個短髮姑娘。這短髮姑娘好似很怕前臺的粗女人哩。她大概是在這裡幹雜工的。姑娘手上拿著一大串鑰匙,衝山盼行個注目禮,然後,輕車熟路地把他引上狹窄的樓道。
在二樓拐彎,現出一條幽暗狹長的巷道來。兩邊面對面排著一個一個的小房間。巷道里,響起兩個人的腳步聲。那短髮姑娘急急地走著職業化的碎步子。有似在一路小跑。
急走間,山盼聽見一對男女在房子裡做愛,女人的叫聲顯得那麼沒遮攔,有似在拼命地呼喚她所想要的命運哩。
分給山盼的床位是一間特大號房靠窗的一個位子。單人床上,鋪著薄薄的被褥,這被褥已是陳舊不堪,發出一般旅社固有的黴味來。一張矮几上,擺著臺裝樣子的破電視。牆上貼幾張豐乳肥臀之三點式“哺乳動物”。這間特大號房裡,一齊擺放八張床位。六個床位住著客。跟山盼對面的一床竟並蹄蓮樣睡兩個人,一個男的一個女的,相擁而臥。那女的遮住了臉,一頭濃濃的長髮露出頭來。
山盼也不敢多看。他趕緊脫掉身上溼衣,只剩褻褲鑽進被窩。他縮做一團。壓在心頭的鉛塊算是落了地。他好歹有了個“狗窩”哩。
迷糊間,突然聽得一片聲敲門響,幾個客不約而同地抬起臉來,面面相覷。肚裡都猜到底是什麼人深夜上門呢?找孃家的來啦!邊上,一個青皮蟲子一邊細聲地用嘴嘀咕,一邊匆忙地套外套。他一骨碌鑽入床底下“避難”。山盼一時慌了,也學青皮蟲子樣兒,鑽入床底下來。他只著條褲衩,縮在底下兀自發顫,三不知竟有一個人,鑽到他的地盤裡來。
“老兄,讓讓。”
“有請!”
黑影裡一瞧,那老兄竟也只著一條褲衩。原來,他就是對面把單人床當雙人床使的那位。兩條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