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沈家這些年來對姑母和三殿下可謂赤膽忠心,每年多少銀子流水一般往宮裡送,送到姑母手中,那可是她祖父和父親叔伯拼盡血汗才得來的。因為有他們沈家在,姑母才能在宮中呼風喚雨,任意施為,但她在姑母眼裡,卻只是一件工具,一件可以隨時拋棄和更換的工具!
她低下頭,貝齒咬著櫻唇,將怒意小心翼翼的隱藏在錦繡紗羅之下。
至少現在的她還無力反抗這一切。
“今日只是想來探望公主的病情,既然無事,牡丹就放心了。牡丹就此告辭。”
“別急著走呀。”沙羅公主緩緩坐起身,寬大的袍子隨著她起身的動作下滑,露出雪白的肩背和半座酥胸。
“本宮還要去看望貴妃娘娘,不如我們結伴一同過去。還請牡丹妹妹等一等本宮。”
衣冠不整的東芳公主當著沈牡丹主僕的面,任由侍女幫她脫下寢袍,更換衣裝。
她倒是毫不避諱,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就在沈牡丹面前更換衣服,羞得寶瓶和寶結直閉眼不敢看。
牡丹緊咬銀牙,逼著自己直視眼前雪白的軀體。她要將今日的羞辱謹記在心,留待日後,加倍奉還。
寢殿裡燃著濃郁的異國香料,聞不慣的人只覺得聞多了頭暈目眩。沈牡丹忍著各種不適,生憑第一次生出恨意。從前她經常受到旁人的嫉恨,族裡各種不如她的庶出姊妹,女學裡那些才華學問家世都比不上她的同窗們,宮裡面過得不如意沒有靠山的公主們……許多人都恨她,她都能感受得到。但這些人都不敢當著她的面表現出來,甚至連暗算都沒有勇氣。她就喜歡她們嫉恨自己,但又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她甚至覺得嫉恨之中東西太上不得檯面,並非真正的淑女之德。
但是現在,她終於體驗到了這種感覺,酸楚而又痛苦。
她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自己將要承受的究竟是什麼。
承乾宮內今日熱鬧非凡,淑妃和賢妃居然在同一時間登門造訪。
沈貴妃沉默的看著二人,命人給賢妃換上白水,“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茶也不可亂喝。”
賢妃撫著略微隆起的小腹,端莊持重的笑了笑,說道:“貴妃姐姐教訓得是。如今陛下日日都派人囑咐我不要亂吃亂用東西,一切都要御醫驗過才能吃用,真真是瑣碎死了。”
“賢妃妹妹是頭一胎,沒經驗,自然要矜貴些的。我和貴妃姐姐、德妃姐姐都是經過這些的,等月份大些,胎像穩固之後就好了。倒是賢妃妹妹以養胎要緊,多在宮裡休息,別闔宮閒逛的沒個算計才是正經的。”
淑妃嘴不饒人,扯了一大堆養身固胎的話題,卻說得不怎麼動聽,酸得人牙根直倒。賢妃也不是省油的燈,二人來來回回的暗自較勁,連來此的本意都忘到腦後去了。
過不多時,東芳公主和沈牡丹到了承乾宮,一同來給沈貴妃請安。
淑妃眯著眼瞧了二人半天,笑道:“我總說貴妃姐姐是個有福氣的,如今果然應驗了。”
沈貴妃不解:“淑妃妹妹此話怎講?”
“眼見著天大的福氣往身上落,可有些人就是承受不住,這不兜兜轉轉,咱們公主兒媳終於落到三殿下身邊了?這就叫千里姻緣一線牽,月老牽的紅線,誰也剪不斷。”
這蠻子公主的命硬成這樣,賜婚的話音還沒落就把男人給剋死了,這下也讓她去禍害一下三皇子,若是也能剋死,那才趁了她的心願呢。
☆、第119章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一年桃花爛漫的時節。
三千桃花灼灼綻放,一樹連著一樹,一片接著一片,似要燃盡短暫花期一般嬌豔異常。
只是桃紅再豔,卻也壓不住漫天漫地的硃紅大紅胭脂紅——那是新嫁娘們一生唯一一次的顏色,明年桃花亦可盛放似今日,但新娘卻只能做一次。
此季京城多婚事,往往一日能有兩三戶成親辦喜事。常常是張家喜酒剛沾唇,李家那邊新娘子就快被接到夫家了,撂下酒杯就得往李家趕。可既赴宴了李家的席,趙家不去又不好,丟下筷子又要迅速衝去趙家……真是空了荷包細了腿,苦不堪言。
——可這還不算什麼,若是哪家在成親那日正撞上皇子娶妃可就熱鬧了,整條街整條街的清道封閉,你想接親?抱歉,半夜去接還差不多。天一亮,京裡能叫得上名字的大街都堵得水洩不通,馬車人流能排出二里地去,人喊馬嘶,吼破了嗓子都沒人聽得見。
皇子娶妃,將軍嫁女,天下的榮華富貴莫不集聚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