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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靜宜直起腰:“是的,非走不可。”邊說邊忙著點燈,又開抽屜尋什麼。

香梅衝動了:“姐,我以為你已經留了下來,跟我同心同德呢。故事,是你幫忙我才進了中央社;姐,是你親口對我講了將軍和飛虎的許多故事;我知道,你敬愛他們,你也熱愛自己的工作。你是護士,我是記者,我們都能為這場戰爭獻一份力,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國土?!姐,別這樣望著我,讓我說完。我今天見著了陳納德將軍,是第一次。第一次的感覺是最真實最新鮮的,我生生地被他震住了。是的,出不了聲,說不出話,寫不成文章。在他面前,我像個小傻瓜!這是怎樣的威力?我此刻悟到了,這叫偉大。他是一個偉大的人。他是個美國人,有妻室兒女,有恬靜的家園。可是他已離開美國七年多,和中國人民的抗日同步,而且建立了豐功偉績!他卻沒有一丁點的自傲,他的眼裡心裡敬重著中國軍民,姐,你要是知道今天他的記者招待會上是怎麼真誠地讚歎評價中國軍民的,你一定不會走!也不能走!姐,別忘了我們是中國人呵!”

桐油燈的火苗跳躍著,冒著縷縷黑煙;小小的空間,搖曳燈光變幻著各種投影;綾羅綢緞的河也波光粼粼,將姊妹倆橫亙兩岸似的。

靜宜定定地望著她,好一會才伏在綾羅綢緞上:“安娜,你真厲害,像是在審判一個叛沈者。唉,你能不能先看看爹地給你的信?”她的右手舉著一隻淺藍色的信封。

香梅接過信,伏在綾羅綢緞的另一端,就著昏黃又跳躍的燈光讀信。父親在下“最後通牒”,如果她執意不去美國,那麼,父親將斷絕對她的任何經濟援助。

香梅氣呼呼地將信擲到彩色的衣河上:“我,受不了這種威脅的口氣。繼絕就斷絕吧,我沒做錯事。即便為我的選擇付出了代價,我也不悔。姐,你說話呀?姐,留下來吧,跟我做個伴。”

靜宜握住了香梅的手:“我何嘗不想呢?我早知道誰也無法改變你。我瞭解你,甚至還有幾分羨慕你,你從小就主意大,獨立倔強,很有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不屈不撓勁。所以,我一點也不責備你。我也希望你不要責怨我,人,常常要作出妥協和讓步,我不想太傷爹地的心。唉,因為你一定不會走,所以我一定得走,懂嗎?”

夢中情人(10)

她懂。她緊緊握住靜宜的說:“姐———別忘了給我寫信、多多寫信!”

靜宜嘆口氣笑了:“謝謝你的‘恩准’。收拾收拾,我請你吃飯。·,這些衣物,你喜歡的就都留下。今晚你就住這吧,明天一早,我就要飛了。”

她站了起來,心頭更覺沉沉甸:“這麼快?莫非我今生註定了要一個人行路?”

靜宜試圖改換話題:“我想,你今天的採訪一定挺順?剛才那番話真像激昂慷慨的社論呢,很有感召力。這點,你跟陳納德將軍很像,第14航空隊的隊員們都欽佩他,說老闆的話是火花,是閃電,是霹靂,燃燒著你,震撼著你。噯,你的稿邵總編挺欣賞吧?”

香梅苦笑著搖搖頭:“我不是說過了,我被將軍震住了,說不出話,寫不出一個字!你看糟糕不糟糕?”

靜宜狐疑地看著她,點燃一支菸:“安娜,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了他?”

她像遭了雷擊,但又割然開朗!她以為她已歷過愛:青梅任竹馬、兩小無猜有過,患難相依、生死與共也有過,但是,都沒有這一回的感受:失卻了理性,心慌意亂,六神無主!難道這就是愛?!

火苗在婀娜起舞,人影在迷離變幻今天才發生的一切卻已成了久遠的事,難道他們早已相識在夢中?

她捧著發燙的雙頰,喃喃道:“我不知道,愛是什麼?不知道……”

宜輕輕地吐出一口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墜進愛河的人,怕是逃不脫別人的眼睛的。也許應了‘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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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誤會(1)

生活既然如此,人們總是夢寐以求地想要報復。

———保爾·戈根

·30·

像一滴冷水濺進滾燙的油鍋裡,中央通訊社昆明分社的大編輯室喧鬧不已。

記者編輯們謹慎又熱切地議論著史迪威將軍。

1944年10月21日,史迪威驟然又悄然地離開了中國。

史迪威被召回美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他是怎樣離開重慶的?各界各派對他離去的反應如何?這本是可以大做文章的新聞,然而,這則新聞被冷凍了。在美國,亦是如此。但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