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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吊橋上觀察敵情之丁汝昌和漢納根均未發覺,只有他泰樂爾看出了。然大錯已成,無法改回,他乃向丁、漢二主帥建議,將錯就錯,令全隊右轉迎敵。丁氏稱善。泰氏自稱,他乃躍回司令塔要劉步蟾改變航向,右轉四度。劉佯從而陰違,口囑司舵曰「舵向左」(port),即改定遠航向向右也。然旋又低聲囑舵手「且慢、且慢」(steady。steady),結果艦止不動。泰樂爾說,他見劉步蟾抗命乃大憤,厲聲向劉辱罵,並躍上司令塔頂、攀上吊橋向丁報告。此時漢納根已因指揮旗尉他去,只丁汝昌一人在吊橋上,他二人言語不適,未能實時糾正劉步蟾之錯誤。即在此千鈞一髮之際,劉步蟾忽下令開炮。四炮齊發,竟將吊橋震斷。丁汝昌墜地受傷,他自己也被摔得雙目失明,不省人事;自此中國船陣大亂,終至不可收拾云云。(見上引泰樂爾自傳,頁五〇)

上面這段泰樂爾所描述的故事,以後竟被張蔭麟、郭廷以諸教授,乃至其後無數著述家引證為海戰信史,並對劉步蟾隨意詆辱。吾友 Rawlinson 後來在哈佛大學撰寫博士論文(導師為費正清教授),亦持此說 ,信而不疑 。(見上引 Rawlinson之China’s Struggle forNavalDevelopment;1839~1895,pp。175,179~180)。

讀者賢達,您相信泰樂爾在事後三十多年才寫出的這段故事嗎?——我個人是始信而終疑也。

第一,泰氏在定遠艦上向未參加過軍事會議。他不夠資格嘛!這也是他在書中公開承認的。在他們眾艦長必然都參加的軍事會議裡,原議是否是「縱陣」(line ahead)?縱為「縱陣」是否一定不能改為「橫陣」(line abreast)?原議詳情,後人不知也。泰樂爾當時不夠資格過問此事;因此,他在當時亦不知也。三十多年之後,重要當事人死絕了,他才著書編造,漏洞百出。我輩治史者,能有疑處不疑?!

【附註】 其實此一縱陣為橫陣之命令,據戚其章所獲原檔案,實出自丁汝昌的直介面令。泰氏毫無所知,實是信口胡說。

第二,變換陣形,事關十艦,左右數千碼是何等大事。這種變換,丁汝昌、漢納根近在督戰吊橋之上,林泰曾總兵(師長)近在鄰船,居然都未看到,只有他這一無職守的營混子、無事忙,發現了,由他來提出警告,三位正副主帥才聽他建議來匆忙改正。他是老幾?!這分明是一派讕言!

第三,丁汝昌不能實際指揮作戰;騎兵出身的漢納根,原是炮臺工程師,對海軍也是外行。指揮主力艦作戰的司令官原是一種最高階的「技術官員」(technocrat),所用專業技術語言,在早期中國,全屬英語,日本亦然(此亦泰樂爾自覺神氣的主要原因)。所以中日黃海之戰時,雙方實際指揮官皆為副帥。在我方為副帥劉步瞻;在日方則為副帥東鄉平八郎——這兩位格林威治的老同學。步蟾恃才傲物,他把個真正的英國海軍司令琅威理(上校)且視同無物,他怎能把這個營混子、小水手,自稱「備役中尉」的泰樂爾放在眼裡呢?!泰樂爾吃氣在心,所以後來著書,乃一意以罵劉為職志。其啣恨之深,誣衊劉步蟾之刻毒,簡直匪夷所思!筆者因限於篇幅,未能多譯。須知定遠當年是我軍旗艦。在這一莊嚴軍營之內,士卒途遇主帥,是要「目迎八步、目送八步」的。泰樂爾在其書內把自己寫成一位跳樑小醜。三位主帥都聽其指揮,最後竟至厲聲辱罵(curse)司令官。自我膨脹,一至於此,真是不要臉之極!

第四,縱陣、橫陣之優劣,在當時海軍操典上,原是各有其說的。至於陣形之變換,令旗一扯,一個立正向左(右)轉,橫陣也立刻可以變為縱陣。其它如由單行變雙行;由方陣變圓陣;雙向行駛,忽前忽後,忽快忽慢,在重洋之上,指揮作戰,依敵情變化而判斷之,其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斯皆主帥之責,偏末小卒,何能瞭解呢?泰樂爾這個「洋營混子」,縱在晚年著書,對此仍一無所知也。他小學未嘗卒業,常識不足故也。但是這洋癟三,信口編造成篇,居然騙了我國並不知兵的史學界至數十年之久,亦可驚矣。

我艦一字排開,敵船錐形突擊

當然上述主帥作業,要能得心應手,如臂使指,就一定要將士訓練有素,船械裝置新穎,才能制敵機先——那時我軍船械過時、炮上曬褲,一時頗難做到。可是日本人卻做到了。

當敵我於十七日下午十二時五十分接仗時,我十艦排成一字橫陣,定、鎮居中。定遠之左列各艦以次為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