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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上,甘乃迪參議員的外甥史密斯少爺的強姦案之緊張刺激,讀者如雲。

蘇聯,馬克思主義之祖國也。蘇帝死得如此窩囊,連累得馬克思也顯得臉上無光。相形之下,資本主義之父的(亞當)史密斯老先生卻童顏鶴髮、老而不死,神氣活現起來。真的,那一度曾與成吉思汗同其威風的老馬,現在居然虎落平陽,連甘乃廸的一個好色的小孫子也不如哉?在我們授世界史的教員看起來,此話言之過早也。

馬克思主義,至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學,和其它主要學說一樣,也有若干獨到之處,不可一竿子打翻。馬派史學家認為人類社會的發展,是分五個「階段」前進的,而每一階段則各有其不同的社會「型態」。在這五個階段一個接著一個嬗遞前進之時,兩個階段之間,前後兩個型態的轉換,就「必然」有個「轉型期」。既然歷史的發展和轉型是個「必然」的程式,幹嘛又要去「鬧革命」、「搞階級鬥爭」呢,馬家的門徒說,鬧革命、搞階級鬥爭的目的,就是要縮短這個必然發生的「轉型期」。這種轉型現象如任其自然發展,時間可能拖得很長;甚至無限制拖下去。——馬克思主義革命家,便是根據這項學說的推理,認為長痛不如短痛。應該以暴力催生,使社會轉型於旦夕之間,畢其功於一役。所以馬列主義者都是「一次革命論者」。——列寧如此,毛澤東更不必說了。

當然這種馬列主義的歷史學毛病多著呢!各派史家,根據各民族的歷史經驗,對它加以批駁的,可說是汗牛充棟。筆者不學,亦嘗追隨群賢之末,根據我華族歷史發展之經驗撰文否定之。本篇不再重複。

「轉型期」是社會發展的「瓶頸」

可是馬派史學正和其它主要學說一樣——如湯恩比的「挑戰反應」論、杜威的「實驗主義」說,和二次大戰後支配聯合國主要政策的「經濟發展」論等等——不是「全對」 ,也不是「全錯」。各該派的主要論斷,在中國歷史上都可找到「佐證」。史家對任何一派完全肯定(如大陸上早期對馬列學說之絕對認可),或通盤否定,都是錯誤的。

例如馬派史學上的「型態」論,和「轉型」說,即有其可取之處。我們反證了它史分五段的「絕對論」(absolutism)。但我們也無法否認,中國近三千年社會發展的程式裡,也的確有過兩大「轉型期」。——發生在古代的便是歷時一百三十餘年的「商鞅變法」;發生在現代的便是吾儕及身而見的自「鴉片戰爭」(一八三九~一八四二)以後,歷時一百五十餘年的近代史階段了。

我國古代社會的「轉型」,確是如馬派史學所說的,那是我國社會發展內因演變的結果。轉型是「自動」的。而我國近代社會的轉型程式,則是如湯派史學所說的,那是外因「挑戰」(challenge)的「反應」(response)。轉型的程式是「被動」的。可是等到這「轉型期」接近尾聲時,朝野雙方,不論黑貓白貓,又一切向「錢」看。大家都知道,經濟「飛」不起來,則另一個「定型」便無法出現。今日臺灣「蔣家政權」的模式已一去不返;而大陸上鄧大人卻在繼續「垂簾聽政」,還不是「錢」的關係?等到大陸上也能突破「開發中」(developing)的枷鎖,而邁向「已開發」(developed)階段。海峽兩岸一國一制。我們的「轉型期」就會正式結束。一個新的「定型」就會出現。這最後一段的發展,便是上述第三、四派史學的重點所在了——不重實際效驗、經濟搞不上去,你得閉起鳥嘴,啥也沒得好說的。回去搞你的獨裁專制好也,搞到像斯大林那樣的神氣,還是不免要鞭屍亡國的。

話說千遍,一語歸宗。近一個半世紀中國變亂的性質便是兩千年一遇的「社會轉型」的現象。在歷史的潮流裡,「轉型期」是個瓶頸,是個三峽。長江透過三峽是灘高水急、波翻浪滾、險象環生的。在這激流險灘中,搖櫓盪舟、順流而下的大小船伕舵手,風流人物,觸礁滅頂,多的是可歌可泣和可悲可笑的故事,可是船抵葛洲壩,你遠看「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你就有心平氣和,享有無恐懼自由之感了。因此在這轉型期接近尾聲的階段,回看百年史實,便知一部「中國近代史」,實在是一部從中古東方式的社會型態,轉向現代西方式的社會型態的「中國近代社會轉型史」,也可叫做「中國現代化運動史」吧!康梁師徒在這段歷史潮流裡所扮演的角色,便是上述三峽中的一葉扁舟裡的兩個小船伕。在急流險灘之間,風馳電掣,順流而下,終於觸礁沉沒——可泣可歌、可悲可笑,如此而已。

且看「皇帝」的慢慢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