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就像被溫水過了一般舒舒服服的,他說:“無礙的,是我的不是,忘記藥還曬著,這時才來收,嚇到姑娘了。”
錦言又行了一個禮,便往反方向走著,與那男子擦肩而過的時候,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藥氣,又穿著一件藍色布衫,錦言心裡認定:這是侯府裡的大夫。未走兩步,大夫驀地叫住她:“姑娘,方才我依稀聽見有笛聲,好聽極了,可是你吹的?”
錦言趕忙站住,退到一邊,搖了搖頭。
那邊沒有反應。
錦言心想:“哎呀,又犯暈了,黑夜裡誰能看見你搖頭啊”於是加了句話:“不是我吹的。”
大夫聞言似乎大為失望,眉間隱隱有了落寞神色。錦言忍不住去瞧他,因是對著光,還能看清他的面容,錦言看見他,只覺他的眉眼像一個人,輪廓又像另一個人,至於到底像誰,又說不明白,總之是有了幾分的親切之感。只是那眼神望向你,能溫暖最冷的人心,只有大夫才會有這種目光。大夫在月光下淡淡報之一笑,說:“打擾了。”
錦言低下頭去,又屈了屈膝,轉身飛步離去。誰知來的時候是從曬藥那塊地的方向來的,走的時候卻從反方向走的,她是第一次來侯府,連正門口都不知道在哪,如今黑漆漆的夜裡,想從侯府的花園裡繞遠回去,可真是個難事,更何況,錦言的方向感實在弱得可憐。
總之,是迷路了。
若擱在平常時候,園子裡總有些僕人,雖然在園子裡瞎跑被人發現是件不甚光彩的事情,可現在連個問路的人都沒有,若一晚上回不去,那……事情就可有些嚴重了。急則生亂,越走越遭,明明依稀能聽見唱戲的喧鬧,可循聲而去,不是被條小溪擋住了,就是被棟房子遮住了,為今之計,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穿過一條紫藤花廊子,是一個枯敗了的梨樹園,這裡聽戲臺那邊的動靜格外真切,想是離宴會場所不遠了,還沒等高興,幾步外的一棵梨樹底下,一個男人的影子倒在石椅上,一個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女人的聲音清冷如梨花白的月光:“他一向如此,既然不想讓咱們知道,咱們就斷不會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17、魚躍龍門
那女人的聲音寒徹,錦言躲在暗裡,嚇得手指冰涼。
女人慼慼然又道:“他還是不信我。這之前竟一點風聲都沒有,直到剛才,廖管家的口風才鬆動一些,說老爺一個月前就找到這孩子了,安置在了城外,老爺卻一直跟我說,遍尋無果,還讓你帶著人馬四處搜尋。”
原來聲音的主人是李夫人,錦言心想,那……石凳上的該是承煥吧。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父親的用心……還真是良苦。”果然是承煥,只是他的聲音除了往日的溫沉,還多了幾分混沌。
李夫人低低笑了兩聲,無奈而淒涼:“聽廖管家說,那女人去年底的時候,染病去了,其實,老爺一直都和她沒有斷了聯絡,我以為我很聰明,卻被瞞了許多年。”
“我不明白,”承煥的聲音壓在喉嚨底:“無論我怎樣優秀,父親卻從不多看我一眼……”
錦言的手一顫,不小心折斷了一段枯敗的矮樹枝,李夫人聽到聲音,深深看了兒子一眼,就快步抽身去了,錦言也惶急起來,轉身想離開,承煥搖搖站起,溫沉沉的聲音浸在夜風中:“錦言,是你麼?”
錦言心跳如鼓,身子往後躲了躲,輕聲說:“是……二公子好。”頓了頓,臉色微紅,小聲說:“我記得我從沒跟二公子說過……我的名字。”
承煥沒有答她,苦笑了一下,說:“我現在是三公子了……”,言罷踩著地上的枯枝,向她走來,高大的影子籠在地上,俯身微笑:“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錦言聞到了酒氣,抬頭,果見那雙漆黑的眸子現在被酒燻得通紅,臉逼得很近,錦言快要能感到他呼吸的溫度,心裡跳得不行,趕忙退了一步,低下頭來:“二……三公子,你……”
“我沒事。”承煥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溫沉喑啞,身形一搖,扶住了身邊的矮樹,枯木沙沙而響,他看著錦言:“我不喜歡別人叫我三公子,你像錦心一樣,叫我承煥哥哥好不好?”
錦言怕他摔著,看見他站穩了,又將頭低下,說:“承煥……哥哥很優秀,嚴父出孝子,你不要多想了。”
承煥的嘴唇抿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你覺得我好?”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鼓槌擊在錦言的心鼓之上。
錦言覺得這個談話再這麼繼續下去要出大事了,下意識地又往後退了一步,卻沒留意到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