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酒杯,聞了聞味道,啜了一口。
“怎麼總是怕我給你下毒?”他算是千年防賊的人,遇到同道中人,不難察覺到她細微的舉止、反應因何而起。
鍾離嫵放下酒杯,“你該自行檢點,為何讓人覺得你不是好人。”之後拿起筷子,“你是來請我用飯,不是讓我跟你喝酒。”
“知道。”簡讓喝盡杯中酒,一面倒酒一面道,“在這兒坐著就行。”讓他看到她就很好,美色可餐,更能讓他有心情多喝兩杯——只敢想,不敢說,怕她聽了掀桌。
鍾離嫵反客為主,先舉筷夾了一塊五香鱖魚,嚐了味道,現出滿足的神色,繼而道:“說說命案的事兒?”
“行啊。”要是真有喜結良緣那一日,她會不會就不再下廚做美味佳餚了?——依她這德行,不每日讓他伺候著才怪。
要是那樣……沒事,豁出去現學現賣或是找個好廚子就行,只擔心雙福跟著受罪,吃不到合口的小魚小蝦——不需想也知道,它的蝦餅、炸蝦、炸魚都是她親手做。
小傢伙要是為伙食一直不是最合口而煩他可怎麼辦?
而她的喜樂,隨時都能被雙福影響。
這才是最麻煩的。
“嗯?”鍾離嫵見他應聲之後一味笑笑地出神,不由蹙眉,“聽說了怎樣讓你幸災樂禍的事兒了?”
“嗯?嗯。”想太遠了,這小混賬眼下都沒把他當回事。他按了按眉心,說起了解到的命案相關的事情,“景先生與傅先生一同檢視了林氏兄弟的死因,斷定他們是中毒身亡——是島上一種毒蜘蛛的毒液引發兄弟兩個暴斃,在他們用過的盛粥的大海碗裡,有殘存的毒液。兩人身上也找不到至死的傷口,是以,傅先生斷言他們是意外身死。”
他是以旁觀者的態度講述這些。鍾離嫵聽完生出疑問:“什麼叫‘傅先生斷言他們是意外身死’?景先生呢?你呢?”
簡讓回以她輕輕一笑,“找不到至死的傷口,不代表就真沒有至死的傷勢。所謂中毒,誰知道是中毒之後斷氣,還是斷氣之前中毒?——沒有親眼看到案發時的情形,誰說什麼、看到什麼,先生與我都不會相信。”私底下提到景林,他只以先生尊稱。
“是這個道理。”鍾離嫵問起方緒之的死因,“方姓那個人呢?該不會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口吧?”
簡讓頷首,“沒有。”
“所以呢?”
簡讓並不瞞她,“如果幾日內方緒之的死因還不明朗,那麼最先被懷疑的人,會繼續被懷疑。”
“那又該怎樣?”鍾離嫵繼續提問。
“不需怎樣。被懷疑的人裡面不會有你。”簡讓徐徐笑道,“方緒之是大周人士,你又是女子,外人對你的懷疑最多隻有三五日。”
“之所以會被懷疑三五日,因為你是大周人士,而我與你同來。”鍾離嫵莞爾,“好端端的,我可被你牽連了。”
“這麼說也行。要我怎樣彌補你?”
鍾離嫵:“想多了。”
他顧自道:“多少年才夠?你算沒算過自己的壽命?”
鍾離嫵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簡讓笑得現出整潔的白牙,“你想多了吧?”
鍾離嫵夾了一筷子油燜鮮菇,送到嘴裡的時候,眉宇就已舒展開來,“這蘑菇是島上的吧?真好吃。廚子的廚藝也是真好,要知道,蘑菇做好了,可是比肉都要香。”
“……”簡讓無語、歎服,片刻後,慢悠悠地說起另外一件事,“林三郎一直沒現身,他去了何處?是生是死?”
“與你或我有關麼?”鍾離嫵神色無害地望向他,心裡其實是有些猶豫和不安的。
如果他與方緒之的死因無關,那麼,其實是她連累他被懷疑被針對。而如果方緒之的死是他所為,那麼,今日的事情就能扯平——這樣的巧合,不是她可以預料的,但是既然撞上,就只能接受。
簡讓語氣鬆散地道:“景先生與傅先生不曾去過你的故國南楚,便不知曉南楚人衣食起居的習慣。”他語氣頓了頓,“我曾旅居數日,聽景先生的講述,認為林氏兄弟應該就是南楚人士——而他們到島上這些年,一直隱瞞來歷。”
“哦。”鍾離嫵不為所動,“那你的意思是,你我誰都別埋怨誰?”
“想什麼呢。”簡讓笑著再進一杯酒,“我的意思是:方緒之的死,不論是否與我有關,都不會殃及你;林氏兄弟的死,不論是否與你有關,我都不在意。”
為何不在意?她用疑問的眼神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