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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川,對雪巖不熟;雪巖豪爽出了名的,只要投緣,象這麼請你到南邊玩上幾個月,算不了什麼。我看你在京裡也無聊得很,不如到上海去散散心。交朋友的日子很長,你也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可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寶森乘機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先跟胡大哥道謝。』『說這話就見外了。』胡雪巖轉臉對古應春,『叫惟賢明天派人到森二爺公館去招呼;行李不必多帶,缺什麼在上海預備也很方便。』第二天午後,汪惟賢親自去拜訪寶森,執禮甚恭,自不待言;略事寒暄,談入正題,首先問說∶『森二老爺預備帶幾個人?』

寶森不好意思,略想一想答說∶『我只帶一個。』『一個怎麼夠?』汪惟賢屈著手指說∶『打煙的一個,打雜的一門跟班的一個,至少得三個人。』

『我就帶一個打煙的。』寶森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有一口嗜好,沒法子。』

『這是福壽膏。』汪惟賢將手邊一個長形布袋拿了起來,脫去布套,是個打磨得光可鑑人的紫檀長方盒,順手遞過去說∶『森二爺倒看看,這樣東西怎麼樣?』

寶森接來一看,盒蓋上刻著一行填彩的隸書∶『吹簫引鳳』,便知是一枝煙槍;抽開盒蓋,果不其然。雖抽了三十年的鴉片,見過許多好煙具,這一支十三節湘妃竹的煙槍,所鑲的綠玉菸嘴固然名貴,但妙處卻在竹管是用橄欖核累貫到底核中打通,外涼內熱,抽起來格外過癮。

『好東西。』寶森愛不忍釋,『總得二百兩銀子吧?』『森二老爺中意,就不必問價錢了。請留著用吧!』汪惟賢不容他謙辭,緊接著又說∶『敝東交代,森二老爺不必帶煙盤,太累贅,都由我們預備。』說到這樣的話,倘再客氣,就變得虛偽了。寶森拱拱手說∶『胡大先生如此厚愛,實在心感不盡。不過,人,我準定只帶一個,帶多了也是累贅。』『是,是。我們那裡有人,森二爺少帶也不要緊。還有,現在是國喪,穿著樸素,森二老爺不必帶綢衣服等穿孝期滿,在上海現做好了。』他說什麼,寶森應什麼。等汪惟賢一走,想一想不免得意,用新得的煙槍過足了癮,看辰光未時已過,寶均金已經下朝了,乘興省兄,打算去談一談這件得意之事。

寶均金家的門上,一看『二老爺』駕到,立即就緊張了,飛速報到上房寶均金剛想關照∶說我頭疼,已經睡了。只見寶森已大踏步闖了進來,料想擋也擋不住,只能嘆口氣,揮一揮手,命門上退了下去。

『你那件事,過一陣子再說。』寶均金一見了他老弟的面就先開口,『這會兒辦東太后的喪事,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我也不好意思跟人家提。』『哪一件?』寶森要他老兄託人情的事太多了,不知他指的是哪一件,所以如此發問。

『你不是兜攬了一件幫人爭產的官司嗎?』

『喔,那一件。』寶森答說∶『如今我可沒工夫管人家的事了。』

原來寶森受人之託,有件庶出之子,向嫡出長兄要求分家的官司,要求寶均金向順天府尹說情,將庶出之子的狀子駁回。他從楊乃武那一案,受劉錫彤之累,為清議抨擊以後,凡是這類牽涉刑名的案件,不願再管,無奈寶森一再糾纏,只能飾詞敷衍;每一次要想不同的理由來拖延,深以為苦,因而此刻聽得寶森的話,頓覺肩頭一輕,渾身自在了。『我特為來跟大哥說,我要到上海去一趟,總得兩三個月才能回來。』『喔,』寶均金問道∶『到上海去幹什麼?』

『有人請我去玩兩三個月。管吃管住,外帶管接管送,一共是四管;自己一個子兒都不用花。

『好傢伙。管你到上海玩兩三個月,不要分文,誰那麼闊啊?』

『胡雪巖。』

『原來你交上「財神」了!』寶均金立刻沉下臉來,『你可別胡亂許了人傢什麼,替我添麻煩。』寶森愕然,『人家會有事託我?』他問∶『會是什麼事呢?』『誰知道?此人的花樣,其大無比;這一趟是來替左季高籌劃借洋債,說不定就會託你來跟我嚕囌。』『哼!』寶森微微冷笑,『有海嶽山房在那裡,哪輪得到我來跟你嚕囌。』

寶均金裝作不曾聽見,呼嚕嚕地抽了幾口水煙,開口問道∶『你哪一天走?』

『就在這幾天。』

寶均金點點頭,喊一聲∶『來啊!』將聽差寶福喚來吩咐∶『到帳房裡支二百銀子,給二老爺送了去。』『謝謝大哥!』寶森請個安,又說了些閒話,高高興興地走了。

等他的背影剛剛消失,寶福悄然而至,走到寶均金面前說道∶『朱鐵口來過了,替胡大人送了一份禮來。』『哪個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