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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有手本在這裡。』

一看手本上的名字是『胡光墉』;不由得就關切了,『送的什麼?』他問。

『一個成化窯的花瓶。』

『大的還是小的?』

『大的。』

大的便是兩萬銀子。寶均金心想,胡雪巖既然送了兩萬銀子,就大可必再在寶森身上作人情,而居然作了,並且這個人情還不輕,看起來是個很厚道的人。同時又想到寶森一走,耳根清淨,便對胡雪巖越有好感了。

『朱鐵口走了沒有?』

『還沒有。』

寶均金便將朱鐵口傳喚到上房問道∶『那胡大人是怎麼說的?』

『胡大人說想送中堂一份禮,問我有什麼合適的東西?我問他打算送多重的禮?他說兩萬銀子。我就讓他買花瓶。他還託我代送;花瓶送來了,銀子也交到帳房裡了。』『有什麼話託你轉達的沒有?』

『沒有。我倒也問過他;他說只不過佩服中堂為國賢勞,本想上門來求見請安,又怕中堂最近因為大喪太忙,不敢冒昧。』寶均金的顧慮消釋了。這兩萬銀可以安心笑納;倘或附帶有有一句什麼請託的話,反倒不便幫忙,兩萬銀子如果捨不得退回,良心上就不免要自責。

遣走朱鐵口以後,寶均金仍在考慮胡雪巖送的這筆重禮,不幫他的忙,良心上仍不免要自責;要幫他的忙呢,又覺得自己一向主張『西餉可緩、洋款不急』,忽然很熱心地贊成左宗棠借這筆洋債,出爾反爾,啟人疑竇。如何得以籌劃出一個兩全之道,成了他這天念茲在茲的一樁心事。

第二天一早上朝,在轎子裡忽然想起寶森告訴他的,丁寶楨當年的故事。丁寶楨以清廉知名,但身為總督,開府西南,朝廷的體制不能不顧,家鄉貴州的親友,翻山越嶺,千辛萬苦來投靠,沒有那麼多閒差使可應酬,招待食宿,致送回鄉盤纏的情誼不能不盡,這些都在他每個月一萬兩左右的『養廉銀子』中支付,儘管量入為出,總也有青黃不接的時候,照一般督撫慣例,方便得很,寫張紙條,向藩庫提銀若干,因窘即時可解至於虧空如何彌補,不必費心,有藩司,有榷稅的候補道,甚至首府、首縣為他想辦法。但那一來,就談不到整飭吏治了。

於是,堂堂『制臺大人』也不免要向當鋪求援了。可是,他又有什麼東西能當到上千上萬銀子?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當身分、當面子的辦法;取一隻皮箱,隨便找些舊衣服塞滿上鎖,再取兩張封條,蓋上『四川總督部堂』的大印,標明日期,在皮箱上十字交叉,滿漿實貼。然後派戈什哈抬到當鋪裡去當。

朝奉嚇一跳,從來沒有聽說總督也會當當的;便很客氣地請問∶『要當多少銀子?』

『五千銀子。』

朝奉又嚇一跳,五千銀子不是小數目要問一問『是什麼貴重東西,能不能看一看?』

『不能看。大人親手貼的封條,誰敢揭開來?』『那末——』

『你不必多管。』戈什哈搶著說道∶『你只憑封條好了。將來贖當的時候,只看封條完整,就是原封不動。你明白了沒有?』

朝奉自然明白了,如數照當。丁寶楨倒是好主顧,下個月藩庫將養廉銀子送到,立刻贖當。從此丁寶楨噹噹,成了規矩,只憑封條不問其他。

寶均金心想,左宗棠借洋債,如果照丁寶楨的辦法,豈不省事?而且目前也正是一個機會。於是默默盤算了一陣,到得軍機處,立刻派蘇拉到『南屋』去請了徐用儀來,邀到僻處,悄悄相語。

『左帥借洋款的事,接頭好了沒有?』

『接頭好了。這一回的條件,確是比以前來得好。這也是胡雪巖力蓋前愆的緣故。』徐用儀又說∶『本來早就想出奏了,為有東太后的大事,不能不暫緩一緩。』

『也不必再緩。請你轉告左帥,要朝廷批准他借,必得交戶部議奏,那就要算老帳了。』寶均金突然問道∶『丁稚璜噹噹的故事,你聽說過沒有?』

徐用儀不知他忽有此問的用意,陪笑答道∶『那是個有名的笑話,知道的人很多。』

『不是笑話。』寶均金正色說道∶『如果我是朝奉,看幾件破爛衣服,讓他當五千銀子,怎麼對得起東家?外頭也一定有閒話,不知道我得了人家多少好處。他只有硬吃一注,不讓我掀他的底牌,我拿他沒辦法。左帥借債也是如此,生米煮成熟飯,[奇+書網…QISuu。cOm]朝廷看他的老面子,不跟他計較。你懂我的意思不?』

徐用儀怎能不懂?可是他也很圓滑,不作正面回答,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