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腦袋!還算是武士!一個娘們就把你們嚇得屁滾尿流!”
“大人,您把這叫做一個娘們?”亨利埃說道。
“她長著一頭獅鬣!”另一個接著說。
“行啦!”特里斯丹又說。“洞口夠大的,三個人齊頭進去,就像攻打蓬圖瓦茲時的突破口一樣,趕快了結,死穆罕默德!誰先後退,我就把他砍成兩段!”
巡檢和母親都是咄咄逼人,兵卒們夾在中間,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終於橫下心來,向老鼠洞進發。
隱修女見此情景,猛然跪了起來,撥開垂在臉上的頭髮,兩隻擦傷的瘦手一下子又垂落在大腿上。於是,淚水奪眶而出,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面頰的皺紋撲簌簌往下直淌,如同沖刷出河床的湍流一樣。與此同時,她開口了,可是聲音那樣哀婉,那樣溫柔,那樣順從,那樣令人心碎,叫特里斯丹周圍那些連人肉都敢吃的老禁頭聽了,不止一個在揩眼淚。
“各位大人!各位捕快先生,請聽我一言!這件事我非向你傾訴不可。這是我的女兒,知道嗎?是我從前丟失的小不丁點兒的親骨肉!請聽我說吧。這事說來話長。你們想想,諸位捕快先生我是很熟悉的。從前,由於我生活放蕩,孩子們常向我扔石頭,那時候捕快先生們一向對我都是很好的。你們明白嗎?當你們知道底細以後,你們會把我的孩子給我留下的!我是一個可憐的賣笑女子。是吉卜賽女人把她偷走的。我甚至把她的一隻小鞋一直儲存了十五年。喏,就是這隻鞋。她那時就這樣小的腳。在蘭斯!花喜兒!苦難街!這一些你們可能全曉得。那就是我。那時候,你們還年輕,正是美好的時光。那時日子過得多麼輕鬆愉快。你們會可憐可憐我的,是不是,各位大人?吉卜賽女人偷走了我的女兒,把她藏了十五個春秋。我過去一直以為她死了。想想看,我的大好人們,我還以為她死了呀!我在這裡度過了十五個年頭,就在這地洞裡,冬天連個火取暖都沒有。這,可艱難呀!可憐的親愛的小鞋!我呼天喚地,慈悲的上帝終於聽到了。昨天夜裡,上帝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啦。這真是仁慈上帝顯示的奇蹟呵!我的女兒並沒有死。你們不會把她抓走的,我深信不疑。再說,要是換上我,我二話不說,可是她,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啊!她來日方長,讓她見見天日吧!……她有什麼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呢?一點也沒有。我也沒有。我只有她這點血脈了,我已經老了,她回到我身邊,這是聖母恩賜給我的福份,你們要是能設身處地地替我想一想,就好啦。再說,你們大家都是大好人!你們本不知道她是我的閨女,現在你們知道了。啊!她是我心頭上的肉呀!巡檢大老爺,我寧願我的肺腑被捅上一個大窟窿,也不願看見她手指頭擦破一點皮!看您的樣子是個和善的大老爺!我對您說的這一切,已經把事情的底細向您解釋清楚了,難道還會有假?啊!您也有母親,大人!您是長官,就求求您把我的孩子留下吧!您看,我跪著求您,就像祈求一個耶穌基督那樣!我並不向任何人乞求什麼,我是蘭斯人,各位老爺,我有一小塊田地,是我的舅舅馬伊埃特·勃拉東留給我的。我並不是叫花子。我什麼都不要,只要我的孩子。啊!我要留住我的孩子!仁慈的上帝,他是萬物之主,不是平白無故就把孩子還給我的。國王!您說王上!就是把我的小女兒殺了,這並不能給他增添許多樂趣!況且國王是仁慈的!這是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而不是國王的!也不是您的!我願意走開!我們願意走開!說到底,無非是兩個過路的女子,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女兒,讓她倆過去不就得了!放我們過去吧!我們是蘭斯人。啊!你們都是好人兒,捕快老爺們!我喜歡你們大家。你們請別抓走我的愛女,那是不行的!難道這是完全做不到的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手勢,她的聲調,她吞泣飲淚的傾訴,合掌絞扭的動作,令人傷心的微笑,淚水盈眶的目光,痛苦的呻吟,辛酸的嘆息,撕心裂肺的慘叫,顛三倒四和語無倫次的訴說,所有這一切,我們不想細表了。她不再作聲了,隱修士特里斯丹緊蹙眉頭,那卻是為了掩飾他虎視眈眈的眼睛中滴溜直轉的一顆淚珠。然而他剋制了這種軟弱心腸,口氣生硬地說了一句:“這是王上的旨意。”
接著,他俯身湊近了亨利埃·庫讚的耳邊,悄悄說道:
“趕快乾完了事!”這位威風凜凜的巡檢或許覺得,連他自己也心軟了。
這個劊子手和捕快們闖進小屋裡。母親沒做任何的抵抗,只是向女兒爬過去,奮不顧身撲上去。埃及少女看所見兵卒走近來,死亡的恐懼使她振作起來,高喊:“媽媽!我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