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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喏!你看!”藹如將信往母親面前一遞。

“你這個孩子,越來越不成樣子了!知道我不識字,叫我看什麼?”

藹如只是憨笑,卻不開口;眼珠一轉,視線又落在信上,聚精會奇+書*網神地看著,笑容時放時斂。到最後將三張信疊抱在胸前,兩眼望空;那份濃得化不開的笑意,連李婆婆亦覺得二十年來,難得一見。

因為如此,越發心急,“到底說些什麼呀?”李婆婆皺著眉催問:“什麼事讓你樂得這個樣子?”

“娘,”藹如指著信中最後一行字說:“你知道三爺稱你什麼?”

“稱我什麼?”李婆婆更忍不得了,“我的小祖宗,你倒是快說呀!”

“他,”藹如湊到母親面前,未語先笑,以致語不成聲,“他管你叫‘岳母大人’!”

“真的?”李婆婆的兩眼睜得好大,“我不信!”

“你看你!請你自己看,你說不識字;我說了,你又不信。”藹如嘟起了嘴,彷彿生氣了似地。

“我信,我信!我怎麼不信。”李婆婆想起她一開頭看信就笑,必是對女兒的稱呼也改了,因而又問:“那麼,他叫你什麼?”

“這問它幹什麼?”

“奇了!我怎麼能不問?”

藹如仍然不答。李婆婆看女兒雙頰染上紅暈的臉,知道她害羞不肯出口。然而這是從離開家鄉逃難以來,第一件開心的事,不親耳聽個明白,何能甘心?

於是她固執地,用命令的語氣說:“你把開頭的稱呼,念給我聽!一個字,一個字,不準打馬虎眼。”

藹如實在想告訴母親,也實在覺得礙口。想了一會,終於鼓起了勇氣說:“娘,你先閉上眼睛。”

李婆婆笑了:“偏有這些鬼花樣!”她畢竟還是閉上了雙眼。

“我念給你聽,稱呼比以前多了兩個字。”藹如在她耳際輕輕念道:“‘藹如賢妹夫人妝次’。”

這次多了“夫人”兩字,加上最後附筆為“岳母大人”請安,可以確信“夫人”的稱呼,絕非一時下筆不檢點。李婆婆這一下,真個稱心如意,笑得合不攏口了。

“好了!這是再不會變卦的了!”李婆婆躊躇滿志之餘,想起多少天來,擔心洪鈞會反悔婚約而中夜驚醒,輾轉反側的苦況,不由得感慨萬端,而歸結於短短兩字:“好難!”

藹如卻茫然不解,“什麼‘好難’?”她問。

李婆婆不願解釋,“你好好收著這封信!”她說:“這封信比庚帖還管用。”

說的是看得很深的實話,而藹如卻覺得有些逆耳。但亦不便多說,只照母親的話,將洪鈞的那封信收入已經空了的首飾盒中。

“信上說些什麼?”

“是年前到北京的。住在鯉魚衚衕的‘考寓’。”

“你說住在哪裡?”

“‘考寓’大概是專門收容趕考的— ”

“喔,我懂了,我懂了。”李婆婆反轉解釋給女兒聽:“各省都有貢院。貢院左右前後的住家,每隔三年有一筆買賣好做:拿空出來的房子,賃給舉子們住,還有代管伙食的。從前你有個姊姊嫁在濟南,每到鄉試那年秋天,總要回孃家來住。就為的你那姐夫貪心,連夫婦倆自己住的那間屋子都賃出去了,不能不把你姊姊送回孃家來。”

正談到這裡,聽得阿翠跟人在外面說話。母女倆側耳細聽,辨出是小王媽的聲音,藹如便即笑道:“稀客來了!”

原來小王媽在藹如遷出不久,包了二百兩銀子一個紅包送到李婆婆手裡,算作貼補裝修、折買傢俱的費用,就此接管了望海閣,當了鴇兒的別稱所謂“本家”。說動了煙臺極紅的兩個姑娘,移築香巢,補了藹如與霞初的缺。地靈人傑加上小王媽多方拉客的手段,所以淫業鼎盛,忙得不可開交,很少來探望李婆婆了。

掀門簾探頭進來,藹如覺得好生刺眼。小王媽抹了極濃的脂粉,時樣新髻上插一根黃澄澄極粗的金管;兩手上套了四五個戒指,有黃、有白、有紅,金玉寶石,一應俱全。當然,春風滿臉,得意非凡的神情,不消說得。

“天天想來看婆婆跟小姐,就是抽不出空。今天一早發個狠,心裡在說:哪怕天塌下來也不管,說什麼要來一趟。哪知道到底拖到這個時候才能脫得了身。”小王媽停睛看了一會說,“婆婆的氣色可大好了,一臉的喜氣。”

“倒是有個喜信兒,回頭跟你說。”李婆婆拿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說道:“看樣子你混得很不錯。”

“託婆婆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