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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意志支撐到極限,諸般心念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但在他將右腿狠狠地浸入冷烈徹骨的河水中時,這些便被生生地打斷了。他必須活下去,先活下去,才能有機會再去找到這些人,完成屬於他的宿命,並且,在最後擺脫掉那個命運。

疼痛、軟弱、無助,被那直透入靈魂的寒意逼退至消失。葉聽濤用力站起身,喉頭一陣腥甜,胸口煩惡,但雙眼已如幾個時辰前一樣敏銳。他四顧荒涼無人的河灘,忽然發現白楊樹邊有頭髮一般的什麼東西在撩動。

那是馬尾。皓白的月光中,駿馬站在樹邊。過了片刻,它踱著步子,向葉聽濤靠近。不過是買了幾日的馬,那一鬆韁繩之間,原是要讓它獨自逃命。無論如何,此時他迫切需要的正是一匹馬,否則恐怕無法徒步行走至有人煙處,就已經倒下。

原本只是稍稍停頓歇息,未曾想便過了大半日。葉聽濤拍馬而行,雖不能縱意賓士,但到五更時分,也已南向行到了一條可稱得上是路的小道上。在他前方不遠處,有隱隱的子聲音,嘰嘰喳喳,在爭辯著什麼。似乎都是些年輕子,裙影翩翩,聽見了馬蹄聲,都向葉聽濤回過頭來。

“是誰?”

“過路之人。”葉聽濤道,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甚是沙啞,氣力也有些不足,“道太窄,麻煩幾位姑娘讓一讓。”

幾個子便依言讓開,其中一人見葉聽濤拍馬走近時,忽然一怔:“你是不是葉公子?”葉聽濤打量著她:“姑娘,你是?……”

那子道:“我是菱葉,你師殺了我們縈波,記得嗎?”葉聽濤一驚:“……你們如何到了此處?陳舫主呢?”

菱葉泫然,卻一時猶豫是否要將實情相告,葉聽濤道:“姑娘,殺死縈波船主只是意外,我與陳舫主是朋友,不必生疑。”

菱葉與其他幾個子互相瞧了瞧,其中一道:“玄武湖分舵被重天冥宮佔了,我們正與陳舫主一起趕往洞庭湖分舵。”菱葉點頭道:“陳舫主……在離此二十里地的一個小鎮上,我們……我們幾個人一時想不過,在商量是否要回玄武湖啟動畫舫機關,將那些人困死幾個。”

葉聽濤道:“困死幾人,於事無補,你們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幾心中猶自狠狠,低頭不語,菱葉望著葉聽濤,眼珠一轉,道:“多謝公子相勸,只是我和這幾個還有些事要做,你可以去前面那個鎮子歇腳,玄武湖分舵活下來的人都在那兒。”她心思細密,早瞧出葉聽濤受了傷,若與他同行,一個男子獨自騎馬而讓子步行,勢必會有些尷尬。葉聽濤應允了,當下菱葉指了方位,他便獨騎而去。

嚴冬時的陽光似乎總帶有陰冷的意味,破曉時分,陳清的貼身侍推開窗,嘟噥了一句:“這兒真髒,吸進去的氣都是濁的,還是住在湖上好。”陳清坐在桌邊,眉頭沉重,並沒有理睬她。那侍忽而道:“舫主,有位公子在院子裡,好像在等您呢。”

陳清走到窗邊,清冷的朝陽下葉聽濤站在院落中,陽光刺眼,他的臉有些模糊不清。陳清注意到他的衣衫上有血跡,眼神微微一動。她走出房門,兩人見面,陳清笑了笑:“怎麼,你是來找我償命的?”

葉聽濤發現她的笑容中那種媚惑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歷經了一場屠戮後,始終淡淡浮著的悲哀:“償什麼命?”

陳清望著他:“夏姑娘,可還活著?”葉聽濤走到離她三尺之處:“她很好,我不是來找你索命的,正相反,有一事相商。”陳清發現他的腳步移動得很緩慢,每走一步,眼中便有難以盡掩的隱忍之,她道:“葉公子,我們進屋坐下談吧。”

葉聽濤道:“不必了,這些話說完我便要趕去劍湖宮,與你們亦非同路。”陳清攏了攏袖擺:“好吧,葉公子是大丈夫,我也不用強人所難。”葉聽濤倒是微微一笑:“我的確是著急趕路,並無他意。陳舫主,我想請你做一件事。”

“請我?”陳清在院中走了兩步,“我陳清雖然自易樓倒後苦心經營雲仙畫舫,終於有了今日的局面,但江湖上真正看得起我的,其實並沒有幾個,這件事想必非常重要,才能讓葉公子用這個‘請’字吧?”

葉聽濤聽她話中帶刺,想必是玄武湖分舵覆滅一事未曾平復,便不去接此話頭:“其實也只是舫主舉手之勞,江南一帶門派遭到襲,這件事是鳴風山莊做的,卻嫁給了重天冥宮,請舫主命手下將此事宣揚出去,不著痕跡即可。”

陳清面忽然一僵,沉默了片刻,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葉公子,你可知道佔了我玄武湖分舵,殺死我二十二位船主的,就是重天冥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