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好冷——簡直凍死人。幸好她有斗篷,手腳也都套著毛皮。室內唯一傢俱是張窄床,上有張舊毯子。但是卻沒有火可取暖,不完全密封的房間,冷風不斷地襲來。也沒有食物供給。她突然頓覺不祥,心想著他會回來,他不可能讓她在這裡挨凍受餓。
她在床上坐下,用毯子蓋著腳。回程的前三天,戈瑞一直冷漠無言,但後兩天他的情緒卻好轉,她開始以為回來後他不會對她怎麼樣了。她仍然不相信他真會把她關在這裡。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天上的藍霧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斐娜冷顫,首次覺得發燒了。一陣子後,她覺得好燙,而掀開毯子和手腳的護套。
他不會回來了。她喉頭一鯁,不受歡迎的淚水湧上眶。在他們共享一切之後,他竟如此狠心把她關在這裡。她會凍死的,然後他會遺憾終生。這倒是個不錯的報復。
她又開始抖了,倒在硬床上。她半昏半醒地掀毯、或蓋毯。“我病了,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半昏迷地喃喃著。“我該告訴他的。但那對他不會有什麼改變。他是個畜牲,他不在乎的。”她轉身,淚眼晶瑩地,“你會遺憾的,戈瑞,遺憾……遺……憾……”
戈瑞在床上輾轉反側,拳擊著枕頭。他想盡辦法,睡神就是不來。腦中的陰影已折磨他好久了,一小時又一小時地,自責一直翻攪著。終於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跳下床披上斗篷衝出門去。他在大廳點了一根火炬,急忙沒入冰冷的室外。沒多久他來到小黑穴,趕緊開鎖推門。
他彎身進去,把火炬放在牆上掛架,然後走近斐娜。她睡在床邊地板上,像小孩般地縮成球狀,身上什麼也沒蓋。戈瑞憤怒地咬牙切齒。這小傻瓜!在這天氣下,什麼也不蓋會凍死她的。那無疑是她的企圖。
他蹲在她身旁用力搖她,但當他感覺到透過那厚絲絨衣服傳出的熱度時,他停住了。他手摸到她臉上,不禁倒抽著氣,她在發高燒吶!
“上帝啊,斐娜,你怎麼啦?”
她微微睜開眼,迷惑地盯著他。“你為何叫我的神?你的眾神會生氣的。”
“這有關係嗎?”他生氣地問:“我認為他們都是同一個。但我向他們問你,為何你要自殺?”
“我沒死。”她喃道,然後又昏睡過去。
戈瑞的臉色大白。“你會的,如果你不抵抗的話,斐娜。醒醒!”
當她沒動時,他抱起她迅速走回房子到他臥室去,把她放在上,拿張暖毯子蓋著她。他添上柴火,再回床邊。
“斐娜,斐娜!”
她沒醒。他搖搖她的肩膀,但她仍然沒睜開眼睛。他開始驚慌了。他對高燒病一無所知,必須叫亞美來。她懂得很多草藥,浩夫童年發燒時她曾治好他。
戈瑞離開房間,搖醒伊林要他去叫個女奴到房裡去後,親自騎馬去接亞美。一小時後他們回來,亞美把自己和斐娜關在房間裡,不準任何人進去。
戈瑞在大廳裡踱方步。瑪佳安靜地端來食物和飲料給他,但他一動也不動。
伊林深感關切地看著他的年輕主人。“她是個強壯的女孩,”他安慰地說:“當年我看過很多熱病。那隻要在她燒時冷卻她,冷時暖和她就行了。”
戈瑞木然地望著他,好像沒聽進老人的話似地。他繼續踱方步,失眠一點也不影響他。時間消逝,白天又成了黑夜。亞美走進大廳,看來疲倦又憔悴。當她無言地瞪了他好久時,戈瑞屏住氣了。
最後戈瑞再也受不了那種懸疑。“熱病過去了?”
亞美慢搖著頭。“對不起,戈瑞,我已盡全力了。”
他皺起眉頭。“你說什麼?她沒好轉嗎?”
“有陣子是,熱度降下了。她喝下我的草藥且吃了些雞湯。但接著熱度又回升,而我給她什麼她都吐出來。她吞不下任何東西,現在她情況更糟了。”
“你一定還有辦法的!”
“我會替她祭祭神的,”亞美建議說:“這是唯一的方法。如果眾神高興,或許救她一命。”
戈瑞臉色大白地衝上樓去。整天陪著戈瑞的伊林眼泛淚光站起來。“女孩真病得那麼厲害嗎?”他問。
亞美不屑地看著他,傲慢地說:“是的,而神也救不了她。他們何必?她天亮前就會死了。”
說完亞美離開大廳要回家去。一出門,唇角就浮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她是會祭神的,但卻是祈求女孩的死——雖然她懷疑神助是否有必要。有亞美的草藥和大開的陽臺門,那女孩準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