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在陽光裡。方離覺得渾身舒暢,除了手指尖有種奇怪的痠疼感。她對著陽光張開手,手指尖有點紅,指頭與指甲都有摩擦過度的痕跡。修的很短的指甲縫裡嵌著一條白線,方離好奇地撥弄一下,白線變成白色的粉末落到床單上。她皺起眉頭,從床上粘過一些粉末,對著陽光比照著,還沒想明白是什麼東西,房外傳來人走動的聲響,她一驚,終於想起這是別人家裡,起得太晚有失禮貌。
顧不得研究那白色粉末為何物,也顧不得研究指尖為何痠疼,方離飛快地起了床。出了臥房到客廳,關淑嫻正坐在沙發上插花,青花古瓷配紅玫瑰,一團火焰般燒開了,整個客廳頓時明燦生輝。
關淑嫻手中不停,抬頭一笑:“小離,起來了,睡的還好吧?”
“很好,阿姨早。”
“那就好,先去廚房裡吃點早餐吧。”
方離點點頭,往廚房走去。於家的廚房很大,有個簡易的餐檯,平時吃早餐都在廚房裡。小紅在廚房收拾,看到她笑了笑,端出一碗粥、兩碟小菜和一個雞蛋放在餐檯上。“方離,你是不是有磨牙的習慣呀?”
“什麼?”方離一愣,“我沒有。”
“哦,那你昨天晚上在幹什麼?總髮出……”小紅伸手在餐檯上抓了一下,發出嘶嘶的抓搔聲音。“這種聲音。”小紅的房間就鄰著客房,兩間房都開著窗子,能聽到彼此的動靜。
方離瞟自己磨的平平的手指甲,看起來確實抓過什麼東西的痕跡,可是自己一點都不記得,而且昨晚是幾天來難得一個好覺。“小紅,你聽錯了吧?”
“也有可能。你快吃吧,有報紙。”小紅邊說邊將一疊報紙放到餐檯上。
方離正想說自己沒有吃東西看報紙的習慣,但有一個熟悉的名字在眼前晃了晃。她收回到嘴邊的話,拿過報紙展開細細搜尋著,這是昨天的晨報,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無非是每日裡南浦市的閒聞趣事,外加一堆作家的專欄。
一會兒,終於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鍾東橋”。它出現在社會百事的訃告欄裡,寫著:定於某月某日上午十時在市殯儀館七號廳舉行鍾東橋先生追思會,凡鍾先生的生前好友欲致弔唁者,請準時前往。特此訃告。落款是:鍾東橋治喪委員會。
方離愣了一會兒,意識到這件事很不尋常,連忙拿起旁邊的電話撥打徐海城的手機,但是他的手機關機了。她放下電話,越想越不對勁,鍾東橋無親無友,而且屍體還在公安局,是誰給他舉行追思會?
方離將訃告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天,而現在快九點,離十點只有一個小時了。她想了想,當下撂下報紙,快步走到廳裡,對關淑嫻說:“阿姨,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
關淑嫻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她:“小離,怎麼了?要不要叫鄭師傅送你呀?”
“不用了,我會很快回來的。”方離邊說邊到客房拿上包,又跟關淑嫻道了聲再見,匆匆地離開於家別墅。走到馬路上,她立刻後悔拒絕了關淑嫻的好意。這裡是別墅區,根本不通公交車。
走了好遠,才攔到一輛計程車。到達市殯儀館時,已快到十點了,方離一路小跑到七號廳。七號廳是個小廳,正中擺著鍾東橋的一張照片,這是張舊照,還保留著他年輕時的幾分俊氣。奇怪的是廳裡空無一人,連花圈也沒有一個。方離大感困惑,四處張望著,輕輕喊了聲:“有人在嗎?”等了片刻,沒有人回答。
廳裡瀰漫著一股陰森森的氣味,其他地方的哭聲不斷傳來,悽悽切切,像極細的鐵絲勾住人的心。
方離發了會兒呆,終於想起好歹與鍾東橋有一面之識,應該躹躬行禮。身子剛彎下,聽到後面一陣腳步聲,跟著響起了一聲“咦”。方離飛快轉過身,看清楚眼前的人,也是驚訝不已。“你不是春天鮮花店的店員嗎?”
來人圓臉大眼,歲數很小,雙手拿著一個白菊花圈,正是春天鮮花店的那個小姑娘。她聽到方離說話,目光從鍾東橋的遺照上移到方離臉上,微微皺眉想了會兒,說:“你來過我們店裡吧?對,沒錯,你浪費了我不少時間,結果一朵花都沒買。”說完,她還嬌嗔地瞪了方離一眼。
方離尷尬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小姑娘沒有搭理她,目光又落回鍾東橋的遺像上,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良久,滿臉驚異地說:“我沒有看錯吧?我怎麼看這照片上的人,跟訂花圈的是同一個人呀?”
“你沒有看錯,就是同一個人。”
聽到方離這麼說,小姑娘的臉刷地白了,手中的花圈也簌簌顫動。方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