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是於妍與於浩的房間。於浩是於從容的兒子,因為工作的需要長期呆在國外。
客房在樓梯後面的角落裡,朝東,很安靜。窗子開著,微風吹拂著淺綠色的窗紗,窗外種著一株玉蘭,姿態纖柔,已長了苞,苞尖一小點粉紅色。方離的眼睛忍不住便被這點粉紅迷住了。關淑嫻笑盈盈地說:“怎麼樣,還合適嗎?”方離欣然點頭,這裡太漂亮了,跟她在基金會辦公室寒磣的臥室一比,宛若天堂。
看到方離喜歡的神色,關淑嫻甚為滿意,拍拍她肩,說:“你先休息休息,等一下就吃中飯了,我去看看小紅準備得怎麼樣了。”她說完就離開了客房。方離撂下行李袋,又倚在窗前看著那株玉蘭,一直到關淑嫻來喚她吃飯。
餐桌很大,飯菜很豐盛,但只有兩個人,於從容與於妍都沒有來。方離很是驚咦,看著關淑嫻。關淑嫻說:“不用等他們,從容在外面跟朋友吃飯了,妍妍肯定吃晚飯時才起來的。”她嘆口氣,“我都習慣了,天天一個人吃飯,都很想叫你來陪陪我的。”
這會兒,方離才明白華舍裡不為人知的寂寥。
昨晚睡的不香,方離的胃口不開,但怕關淑嫻認為她不喜歡,逼著自己吃完一整碗飯。飯後,她陪著關淑嫻在院子裡遛躂。陽光披身,春風拂臉,是個好日子。
方離終於從昨晚的寒冷裡緩過勁來,笑著聽關淑嫻說著花園花草們的瑣事,比如今年的紫藤花期要延後,玉蘭的花苞比去年要大,牆角的爬山虎要修茸一下,準備買幾個古董罈子養睡蓮……於家的花園有花木商定期修理,但平日裡都是關淑嫻在打理,這也是她惟一的消遣。這個花園於關淑嫻,猶如孤兒院的美人蕉於方離,方離有時候想,之所以兩人相投,大概都是因為孤單至極了。
一個下午的光陰便在這花花草草間溜過了。吃晚飯時,於從容沒有回來。方離與關淑嫻吃到了一半時,於妍下樓來了,微眯著眼睛,邊走邊打哈欠,手中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叮叮作響。看到方離,她腳步微滯,驚訝地看看她,又看看關淑嫻。
方離連忙起身打招呼:“妍妍,好久沒見。”
於妍輕輕嗯一聲,徑直拉開凳子坐下,又是一陣叮叮響聲,原來這響聲是她手腕上的一串手鐲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音。方離離她近,不免多看了一幾眼,手鐲細而鋥亮,有的雕著花紋,有的刻著字元。
關淑嫻不滿地看著她,說:“瞧你,小離跟你打招呼,你怎麼不搭理呢?”
於妍挾菜扔進嘴裡,唔唔地說:“我怎麼沒搭理?”
“嘴裡有東西時不要說話。”關淑嫻蹙眉。
於妍不以為然地抬了抬眼皮。方離大感尷尬,只好悶頭吃飯。過了片刻,於妍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撂,說了聲:“我吃飽了。”頭也不回地離開餐廳,一會兒聽到蹬蹬蹬的上樓聲音。
關淑嫻搖搖頭,甚是無可奈何。她挾菜放到方離碗裡,說:“多吃點,不用管她了,有時候都懷疑她是不是我生的。”方離不好介面,將關淑嫻挾到碗裡的菜努力吃完。太陽已經下山了,房間裡的燈只開了幾盞,光線幽幽,更顯得房子的大與冷清。方離現在才完全明白,為何自己說要來小住,關淑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也需要人陪呀。
“等會兒我們下棋吧,我都好久沒下了。”看方離吃得差不多了,關淑嫻興致勃勃地提議。她是圍棋愛好者,方離的圍棋也是她教的。
於家的書房專門設著棋室,一張明代花梨木棋桌安置在日式榻榻米上,方離與關淑嫻盤膝對坐,開始捉子廝殺,一連下了三盤。方離心神不寧,頻頻出錯,前兩局都在形勢大好逆轉直下,第三局從開局到結束都是步履艱難。
關淑嫻將手中擺弄的白子扔進圍棋盅,興猶末盡地說:“今天不好玩,你一直在讓著我。”方離笑笑,說:“是阿姨的棋藝越來越老道了。”關淑嫻說:“小離,你倒是會奉承人了。”嘴上如此說,眉間卻隱隱有得意之色。
方離莞爾一笑,按捺不住睏意,笑到半途變成了哈欠。關淑嫻瞧在眼裡,起身說:“你去睡吧,看你累的,明天可不許再輸給我了。”方離也起身,盤坐良久,雙腿微微發麻,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說:“瞧阿姨說的,好像我是存心輸給你一樣。”話音未落,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關淑嫻拍拍她肩膀,關愛地說:“快去睡吧。”方離點頭,下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澡時,已倦得上眼皮與下眼皮打架,一倒到床上更是渾渾噩噩不知天地。
醒來時,一道陽光正好照著窗外玉蘭花苞,苞尖的那點粉紅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