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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自己屋裡,躺在床上。

這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照亮了房間。吃早飯的時候,布萊特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不一樣。他沒有提到庫喬,而且顯然,至少在這一段時間,已經忘了要給家裡打電話。沙綠蒂在思想裡經過一番辯論後,決定暫時不提這件事。

非常熱。

多娜把窗子搖得更大了一些——大約開了四分之一,她只敢開那麼大——然後靠在泰德的腿上,把他的窗也搖了開來。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他腿上的那張皺皺的黃紙。

“那是什麼,泰德?”

他抬起頭看她。他眼圈下有幾道髒乎乎的褐色的痕跡。“惡魔的話。”他說。

“我能看看嗎?”

他把它緊緊握了一會兒,然後讓她拿過去了。

他的臉上有一種警覺、幾乎是財產擁有者的那種表情,這讓她立即覺得有些嫉妒。“惡魔的話”很短小,但很強大。

一直到現在她都在竭盡全力讓他能好好地活著,不受到傷害,而他在意的卻只是維克的咒文。然後她的這種感覺又消失了,變成了困惑、沮喪和對自己的厭惡。首先是她把他帶進了這種局面,要是她沒有在戴比的事上向他讓步……

“我是昨天把它放在口袋裡的。”他說,“在我們上街前放過去的。惡魔會不會來吃掉我們?”

“它不是惡魔,泰德,它只是一條狗,它也不會吃掉我們!”她說話的聲音比她想象得要尖厲,“我告訴你,郵遞員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家了。”而且我告訴他汽車馬上就可以開了,而且我告訴他就會有人來,坎伯一家很快就會回來——

但這樣想又有什麼用?

“能不能把‘惡魔的話’還給我?”他問。

有一刻,她感到一種完全瘋狂的衝動,要把這張浸著汗的皺巴巴的黃色法律文書紙撕成碎片從她的視窗扔出去,她會快意地看到空中飄舞起五彩的紙屑……她把那張紙遞還給了泰德。她的兩隻手撫摩著他的頭髮,她感到羞愧,驚愕。她怎麼了,天哪?這樣殘酷的想法。為什麼她還要讓他變得更糟?因為維克?她自己?什麼?

這樣熱——熱得難以思考。汗像小河一樣從她臉上流下來,她可以看見它滴在泰德的面頰上。他的頭髮貼在腦殼上形成不大可愛的大塊,比它平時中度的金色深了兩層。

他需要洗頭了,她胡亂地想著,這讓她又想起約翰遜的“不再流淚”,它平穩地立在衛生間的架子上,等著什麼人把它頭朝下翻過來,倒出一、兩蓋子液體,再倒進一隻握成杯狀的手掌裡。

(不要失去控制!)

不,當然不。

她沒有理由失去控制。所有的事都會好,不是嗎?當然是。狗不在視野裡已經有不只一個小時了。郵遞員……已經快十點了,郵遞員很快就會來了,那時車裡的熱也就沒什麼了。“溫室效應”,他們這麼叫它。她曾經看過在一份防止虐待動物協會的宣傳品,它解釋了為什麼天這樣熱時你不能長時間把狗關在車裡,這就是因為溫室效應。那本小冊子說,在停在大太陽下的車裡,如果窗玻璃都搖上了,溫度可以達到華氏140度,所以出去買東西或看電影時把寵物悶在車裡是很殘酷很危險的事。多娜發出一聲短短的、嘶啞的笑。

鞋子正好套在另一隻腳上,不是嗎?現在是狗把人鎖起來了。

好了,郵遞員就要來了。

郵遞員一來,一切就要結束了。保溫瓶裡只剩下四分之一瓶牛奶已經不重要了。今天早上她要上廁所,就用了泰德的保溫瓶——或試圖用——它溢了出來,品託車裡充滿了尿味,這種不愉快的味道看來正隨著溫度的升高而變得強烈。她已經蓋上了那個保溫瓶,把它從視窗扔了出去,她可以聽見它撞在礫石上時發出的碎裂的聲音,當時她大叫了起來。

這些都不重要了。試著往保溫瓶裡小便實在是恥辱和有失身份的事,當然是,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郵遞員就要來了——即便他現在還遠在卡爾賓大街,在覆蓋著長春藤的磚結構郵局前向他藍白相間的小卡車上裝信……或可能地已經開始了他每日的傳送,可能已經從117道向楓糖路進發。

但不管怎樣,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她很快就可以帶著泰德回家,他們會上樓,他們會一起脫衣服,沖澡,但在她和他進浴缸,在淋蓬頭底下衝洗前,她會從第二層架子上取下那瓶香波,把蓋子穩穩地放在水槽的邊上,她會首先洗泰德的頭髮,然後是她自己的。

泰德又在唸那張黃紙了。

他的嘴唇無聲地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