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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多了。

但最後一次的意思是,到今天以前。

布萊特把碗櫃挨個開啟,又挨個緊緊關上,他搜尋著霍莉的烙盤,她的簡——艾麗多功能灶上放著的東西,整齊疊著的擦碟巾,咖啡茶奶油瓶,不成套的迪普萊生玻璃器皿。他的眼睛大而無神,她能冷靜地確信,那雙眼中看到的只是另一個地方的另一些櫥櫃。

她感到那種古老、無助的恐懼,那種恐懼她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那是父母初次遇到孩子們幼年時的各種徵兆和身體的離軌時感到的恐懼:出牙,種痘,這都讓發高燒變得只是小事一樁,還有哮喘,耳道感染,甚至手腳毫無道理地突然出血。他在想什麼?她想,他在哪兒?為什麼這事發生在他安靜了兩年之後的現在?是不是因為新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看起來並不是非常煩亂……至少現在還不是。

他開啟最後一個碗櫃,取出一個粉紅色的滷汁碟,放到櫥臺上。

他抬起一個並不存在的東西,啞劇般地向碟子上倒著什麼。她手上突然起了雞皮疙瘩,她已經知道他在哪兒,知道這個啞劇是在幹什麼了。這是他每天在家裡做的事,他是在喂庫喬。

她不自覺地向他走近了一步,又停住了。

她不相信那些妻子們關於喚醒一個夢遊者會有什麼結果的故事——故事說靈魂會永遠離開身體,會導致發瘋,或突然的死亡——她也不需要問格雷斯漢醫生這種故事對不對。

她從波特蘭市圖書館借過一本有關的專著……但她也並不真的需要它。她自己很好的常識告訴她,喚醒一個夢遊者的結果,只是他醒了——不會有更多的結果,也不會更少。也許會有眼淚,甚至輕微的歇斯底里,但只要人失去方向,就可能出現這種反應。

但她仍然從來沒有在布萊特夢遊的時候叫醒過他,她現在也不敢這麼做。

她說不出的恐懼來自其它方面,她突然非常害怕,又想不出為什麼。布萊特實際做出來的喂庫喬的夢為什麼讓她這麼恐懼?這本來很自然,他一直就在為庫喬擔心。

他彎下身,把碟子放下去,他睡褲的腰帶和紅黑油氈地板的水平面形成了一個直角。他做了一個悲傷的啞劇慢動作。他說話了,像睡著的人那樣喃喃低語著,那是一種急促的喉音,讓人難以領會。他的話裡沒有一絲感情,完全是內向的,縮在一個夢的繭裡,這個夢是這樣的生動,以至於讓他隔了兩年之久,又開始夢遊了。

那些話裡沒有一點感傷,它們只是在一連串急促的沉睡的嘆息中衝出來,但是沙綠蒂的手已經伸向了喉嚨,那裡的肉是冷的,冷的。

“庫喬不再餓了。”布萊特說,這句話從嘆息上駛出來。他又站了起來,把滷汁碟捧在胸前,“不再餓了,不再餓了。”

他在櫥臺前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沙綠蒂也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站著。一滴眼淚從他臉上落了下來。他把碟放在櫥臺上,向門走過來。他的眼睛睜著,但是目光好像什麼都沒看見,只是毫無感覺地從沙綠蒂身邊滑過。他停下來,向回看。

“到雜草叢中去看看。”他對某個看不見的人說。

然後他又開始向她走過來。她站到一邊,手仍壓在喉嚨上。他赤著腳迅速而無聲地經過她,進了廳,向樓梯走去。

她轉身跟著他,又想起了滷汁碟。

它孤零零地呆在光光的,已經為新的一天準備就緒的櫥臺上,就像一幅畫的焦點。她拿起它,它又從她的手指縫中滑了出去——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上已經都是滑滑的汗了。她玩戲法般地在它手裡轉了它幾下,想象著在這靜靜的睡覺時間裡它曄拉一聲摔碎的感覺。然後她用雙手穩穩地捧著它,把它放回架子上,關上了櫥門。

她在那兒站了一會兒,聽見自己心臟在重重地跳動,她在感受自己相對於這個廚房的陌生。她是這個廚房的闖入者。然後她跟著兒子上了樓。

她走到他房間前的走廊上時,正好看見他爬上床。他掀起被子,滾到左側,他總是這麼睡的。沙綠蒂知道一切都過去了,但她仍在那兒又站了一會兒。

有一聲咳嗽穿過廳傳過來,這又提醒她這裡是別人的家。她突然非常想家,有幾次她的胃裡好像充滿了麻氣,那種牙醫用的東西。在這個靜悄悄的美好的早晨,她的離婚的念頭是那樣不成熟和脫離現實,真像個小孩的胡思亂想。她在這裡很容易產生這樣的想法,這裡是別人的家,不是她的。

為什麼他喂庫喬的啞劇,和那些急促的嘆息的話讓她這樣驚嚇?庫喬不再餓了,不再餓了。

她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