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酒?算了吧。上回為了顯示你所謂雄渾的掌力,把滿園子的花都掃到地上還不夠,還一朵朵震得稀巴爛,好好的御花園弄得像是命案現場;再上回釣魚竟然不帶釣竿,一把石頭飛出去整個魚池裡都是翻白的屍體。品酒那次更誇張……”
褚詵頭痛地拍拍腦袋,“好啦好啦,你就別再歷數朕那些見不得人的醜事了好不好?”
慘的是並非每回出醜目擊者都只有她一個,賞花那回一群跟在背後準備了好幾籮筐應景詩文想借機得到賞識的翰林學士一個個想笑又不敢憋到內傷,年紀大點的則直介面吐白沫昏倒了事,好好一個為了表示當今皇帝很有涵養的遊園會慘烈收場。
“所以說呢,萬歲爺您沒有那種吟風弄月的天賦,這種附庸風雅的點子還是少出為妙啊。”她口中調侃,筆下卻自不停。
他似乎也不以她的貶損為意,說道:“那好,咱們不稀罕那些酸儒的玩意兒。要不……”他低下頭湊到她耳後,輕輕地撥出一口熱氣,滿意地見她耳垂上的細小寒毛倒豎,“要不咱們好好地親熱一番,嗯?”
輕言細語使得幼瀾渾身一陣酥軟,“你……”
“就這麼說定了,來,咱們把活計趕一趕!”褚詵說著隨意拿起一本奏摺便要翻看,卻因她出乎意料的反應而怔在當下。
“瀾,你做什麼?”盯著空空如也的手,他難以理解。並不是說幼瀾的手法快到他都來不及防備,而是她的行為真是太奇怪了!
疑惑地注視手中硬生生搶過來的奏摺,她也被自己嚇到。
她在幹什麼?竟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奪過本就屬於他的東西?她幾乎不能解釋為什麼看到詵像是要翻看奏摺時自己心中那樣嚴重的排拒,下一刻,在能用理智思考前,她就將之搶到了手中。
她是在怕……詵的介入?
有什麼好怕的呢?他是好意不是嗎?她處理政務時並沒有什麼缺失怕他知道的不是嗎?事實上,他本就該介入甚至全權掌握的不是嗎?
她的原意只是在幫他的忙,絕非佔有,她應該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啊,詵要看,就儘管看,就算他不看還是要將其中的內容告訴他的。那為何在他拿起奏摺的瞬間她會如此忐忑心焦,就像自己的東西被人搶奪一般?為何會有不假思索的反應?
不知不覺間她竟將這些奏摺當成了自己的東西,詵可以知道內容,但作出決策的,卻必須是她──而這些奏摺、這些決策,代表的正是大齊王朝的最高權威,全國上下命運之所繫!
她怎麼會在想這麼可怕的事?
“啪”的一聲,奏摺落地。
“瀾,你怎麼了?說話啊!”他輕拍她的雙頰連聲呼喚,無暇顧及那份或許與她的異樣甚有牽連的奏摺,實在是慘白的臉色令人太過擔憂。
她彷彿從夢中驚醒,對上他關切的神情,壓下突如其來的驚恐與愧疚,笑道:“沒什麼,大約是聽到你竟然良心發現準備減輕我的重擔,以至過於興奮。來,這些奏摺分你看,這些我看。”
“為什麼你的那麼少我的卻那麼多?你看得明明比我快的!”
“是嗎?那我看完再幫你看好了。”看奏摺這種事,本來她就比詵合適對不對?看,詵也說她比他快。
既然反正要幫忙看,為什麼要把多的那份給他呢?她剛才的解釋也很勉強……褚詵出神地看著奮筆疾書的妻子,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從他心中升起,還沒來得及分辨,就倏忽而逝。
氣氛又恢復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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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侍郎裴重府邸。
花廳內,一身常服的幼瀾與裴麟相對而坐。
“其實您不應該經常來這裡的,會有人說閒話。”雖然左右無人,但裴麟的語氣中還是帶著生疏的恭敬。她,已經不是能任他呼喊瀾兒的越州少女了。
“什麼閒話?我一向視你為兄,難得你來京一趟,怎麼能不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他鄉遇故知呢,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
“皇上也會不高興……”他可沒忘了當日宴會上陛下的明顯表態。
“他不高興隨他去!我行得正坐得直,人家說什麼他也不會真信,只不過偶爾吃吃飛醋調劑一下生活。別理他!”說完,不著痕跡地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裴麟明知無望的心情更加黯淡。他本以為自己對皇上而言,至少會是個小小的威脅的,原來,那只是他的自以為是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