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用八年全部積蓄和自己的愛人完成了婚禮,這時,這個上海新家庭的銀行存摺上僅剩450元。但小青工並沒有就此罷休,他又用400元為自己的愛人購買了一條24K的金項鍊,他的理論是,他們的新家庭可以沒有任何存款,但不能讓別人認為趕不上這一輪的時尚之潮。
1983年1月18日,一切對經濟活動有著特別敏感的人們重新看見了股票。2年以後,1985年1月,延中公司向社會發行了上海第一個股票,在絕大部分男女混然不覺的時候,極小部分的男女走上了城市有產階級的道路,這時,一些叫作“萬元戶”的男女,儘管社會身份曖昧不清,但他們在市民社會中昂昂然地登堂入室,被上海大小市民如同偶像一樣地加以崇拜:對這些上海市民來說,還有什麼比金錢更令人迷戀呢?
()免費TXT小說下載
一如我在第一章所說,在開始城市慾望、消費、時尚這部偉大的歷史敘述之前,我們是不可或缺這個歷史時期的深背景,沒有一個時代提供的基本平臺,就沒有這個時代的基本慾望,也沒有這個時代基本消費和基本時尚。
當1980年茶葉蛋的濃香正飄逸在上海還不燈火通明的大街小巷時,對《參考訊息》特別鍾情的上海男女在這之前便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中美這兩個曾在三十八度緯線一帶進行殘酷較量的對手,終於暫時地擱置了各自頑強的意識形態夢想,走上了一條功利主義的康莊大道。1979年1月29日,在肯尼迪中心鄧小平觀看了美國藝術家約翰·丹佛的表演,丹佛唱了《鄉間大路,請帶我回家園》。當鄧小平回家時,在西雅圖的飛機上,丹佛送了他一百套的唱片。
中美建交對世界有著巨大的象徵意義,對中國人民或許有著更為巨大的現實意義:與魔鬼一般的美國也能修好並在同一星球共存,還有什麼東西不能重新打量、重新思考、重新判斷?
解凍的和風吹到了上海,一個叫楊炳榮的男子死後復生的離奇故事或許是對“解凍上海”的最有力說明。
楊炳榮原為上海市黃浦區服裝公司南方襯衫店的職工,1949年前在國民黨部隊中擔任過7個月的憲兵,1957年4月他已向有關部門作了說明。
“文化革命”開始後,出於可以理解的原因,楊炳榮變得格外緊張、恐懼,而這種持久的心理壓力最終導致他在“文革”高潮階段的1968年4月18日出走上海。
同年6月,楊炳榮在南京被收容,旋即被上海原單位領回,並可以想見的被猛烈批鬥。
1968年7月29日,楊尋機再次出走,在杭州城再次被收容。鑑於上次教訓,楊對收容方謊稱自己叫曾鳴皋,原籍江蘇南通,於是他被遣送到了江蘇南通,安置在如東縣洋口農場。
自此以後,楊炳榮的單位、家人全都失去了他的訊息更不知他的下落。
轉眼十一個春秋過去了。在長久的等待中,楊炳榮的家人經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楊炳榮的單位也在1979年2月按照非正常死亡發給楊家屬喪葬費、撫卹金以及一次性補助費共1900元,楊的兒子由農村頂替楊炳榮進廠。
一切似乎都已結束。
唯有楊炳榮沒有放棄。我們可以設想他在上海之外二百公里之處懷著怎樣的一種思念心情,還能設想他怎樣渴望著回到上海,回到家中與親人團聚。
又是幾個春秋由指縫悄然流逝。當中國大地解凍的資訊蜿蜒曲折地傳遞到江蘇如東,楊炳榮一定被深深地觸動,在度過我們不知的多少個不眠之夜以後,懷著驚恐不安的心情,他於1982年9月下旬回到上海的家中。
那一刻距離他的出走已有整整一十七年。那一刻,絕對富有戲劇色彩也絕對充滿悲劇感覺。
呼吸在這一瞬間可以想像的停止,時間在這一片刻也可以想像的凝固,唯有痛楚、驚訝、不可思議以音樂的方式綿綿不絕地一路而去,還有著的便是心跳,地球一般地一路沉重地博動。
一個“死亡”了的上海男人,在十七年之後越過生死界線而重回人間,這種情狀對今天的“哈日”、“哈韓”以及“哈法族”沒有任何意義,但有必要說明,正是這個“死後重生”的人,在肉體和精神這雙重意義上,再生了今天所有的“哈日”、“哈韓”和“哈法族”。
死亡的楊柄榮重新復活(2)
在“中美建交”、“楊炳榮死後復生”這些過於凝重的事件之後,時代進入1980至1984這五年之間的文化界域。
比空氣還要透明的讓·雅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