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9部分

他倏然發狠把羅纓擲到床頭,撞上小櫃沉沉落在床上。每念及瑞兒時的失常,不時令他分不清今夕何年,甚至以為瑞兒並無死去,夜夜與他共寢夢會,享受片刻天倫。

他脫靴上床,推開腿上的外袍,任由它糾結於自己身後,伸手把置於床頭的錦盒抱在懷裡,一邊撫著盒面,一邊輕聲說:「瑞兒,今夜你教父皇恨他好不?瑞兒乖……父皇只疼瑞兒一個。」

夜風悠悠,卻如狂風吹亂心事。

細碎的話語念念不息,直至人倦力歇,才合上雙眼嚶嚀一聲睡去,只是懷抱錦盒的手不曾放開。

羅纓被棄於床頭,寄編者之情,化作一縷無聲的相思,守候其側。

第八章

午後豔陽,匡顗早朝過後便到喜益宮向宋攸告假休課一日。小妮子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硬要拉匡顗出去玩。

可當興頭過了,仔細看了看匡顗的臉,才發現他眼下青黑,眼皮微腫。

匡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料自己現下的樣子定憔悴無比。昨日一夜未眠,坐在金暮閣上看著天邊發愣,直至日光刺進他的雙眼逼他清醒過來,他才知自己已然呆坐一夜,流乾眼淚。

當他披衣起身,方發現披於宋玄禛身上的外袍不翼而飛。早朝將至,來不及回府再領,他只好到太醫院問弟弟借一件體面一點的衣裳。可惜二人身高相距太遠,又不好意思跟匡頊的同袍借衣,只好穿著短了一截的外衣上朝,故此一朝不知被多少兄弟笑話,更換來宋曷的冷嗤。

他抬頭看看座上的宋玄禛,卻不見他的神色有絲毫不妥,一如往日氣定神閒地聽著眾臣稟奏,由始至終都沒有瞥他一眼。

他不由心驚自己昨夜之舉令宋玄禛比以前更厭惡他,但又不禁期待宋玄禛看到外袍袖袋的羅纓。

可是整個早朝,宋玄禛卻沒給他半個眼神,腰間的青玉依然缺了羅纓。

思及此,他洩氣地嘆了口氣,撫上宋攸迷惑不已的臉,消沉地向她淡淡一笑,連頰上的酒窩也一時失色起來。

回府路上,他實在乏力難撐,不自覺在馬車內小憩片晌,再睜眼之時,人已從皇宮回到將軍府。

他一下車便見桑拉站在府門前等他回來,她毫不忌諱地緊緊抱住他,憂心問:「昨夜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沒有回來?」

被她如此一問,匡顗更覺得心煩。他拉開膩在身上的桑拉逕自走進府中,不耐煩說:「有事留在宮中而已。」

「有事?」桑拉皺皺眉頭,一路跟著他走到他的房間,追問道:「是否烏伊赤出事了?」

「不是!」匡顗擰緊眉頭,本來已經為宋玄禛的事煩心不已,如今又被桑拉窮追不捨,他實在再也不能擺出一貫耐心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未跟你算帳呢!那天把我丟在床上跑了出去,現在又對我不理不睬,你的心是不是被狼吃掉了?!」

「唉!你就當我是狼心狗肺吧!我不想再跟你吵下去,我很累!我想休息!」匡顗解下那件不合身的外袍丟在桌上,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好像養在胸口的野獸終於甦醒過來似的。

桑拉被他如此一吼立時噤聲不言,眼裡慢慢泛起一絲充滿殺意的冷冽與妒忌,淡說:「是不是宋玄禛……你昨夜是不是跟他一起?」

匡顗重呼鼻息,一手叉腰,一手扶額,閉目說:「是又如何?」

她徐徐點頭勾唇一笑,「好啊……換言之,你是不會跟我回去成親了?」

匡顗坐在桌前長嘆一聲,翻開桌上的杯子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一喝而下。

「你明知我心中有他,又何必一再逼迫?」

「我知!我五年前看著你們分開!看著他恨你恨得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他走了之後陪在你身邊的人是誰?是我!為什麼他這樣對你,你心裡始終沒有我?!」

桑拉氣得臉色漲紅,歇斯底里地哭喊著,但始終動搖不了匡顗的心。

匡顗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衣櫃前拿了幾件替換的衣物,而後對桑拉說:「留堯期間你便住在這裡,我回去住在城外小屋。」

一語說畢,他點足一躍,頭也不回飛身而去,不給桑拉半刻挽留的機會。

桑拉忿忿哭喊許久,轉念一想,遂躩步回到自己房間,走到小櫃前取出上次的毒藥,緊緊握在手裡,咬牙道:「宋玄禛……你非死不可!」

炎夏飛逝,秋風漸起。園中花草已日漸枯燥,蓬清園亦悄然換上一身金裝。有時涼風一吹,枯葉支離破碎的聲音便直直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