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還是身材,都幾乎一模一樣,難分彼此。惟有極其熟悉和親密之人,才能一眼辨出,安森的沉鬱與安諾的桀驁,是如此的不同。
她抬首那一霎,安森臉色驀地蒼白,身子亦猝然一晃,險些站不穩,目光卻怔怔滯在她胸前那一片無比扎眼的緋紅色印痕上,零零落落數枚,部分躍然於鎖骨間,另有部分則儼然隱於胸襟之內。安森渾身發抖,“羽兒,你你們”
安諾看出安森目光所觸,只淡淡一笑,越發推波助瀾道:“我方才就已向皇兄交代過,我跟羽兒在一起有些時日了。男歡女愛之事,能做的自然都已經做過了。”
麥羽聽他言語這樣露骨,不由驚得面紅耳赤。安森面容幾近扭曲,鬢角青筋已然抽起,連牙根都咬出聲響來,直直怒視著他,切齒道:“你明知羽兒是朕的人,竟作出這等鳥獸之行,當真是敗壞倫常!”
安諾無視他的憤怒,只不以為然的笑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況且,誰也想不到你竟還能回來。”
“羽兒!”安森遽然轉向麥羽,俯身下去牢牢抓住她的肩頭,一雙深眸似要噴出火來,“羽兒,我全心全意的待你,把心都掏給你,你便這樣來回報我麼!”
麥羽何曾見過他這般急怒攻心的模樣,加上雙肩又被他捏得灼痛陣陣,她一時又驚又怕,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怔怔的流著眼淚,連連躲閃,茫然的不斷搖頭。
安諾見狀立刻將麥羽護過來,攬住她肩頭溫柔撫慰,片刻又正色對安森道:“實不相瞞,早在出徵東北前夜,羽兒已與我約定,等息兵回朝,便立刻成婚。皇兄,君子——自當成人之美。”
安森並不理安諾,只定定的望住麥羽,滿面是心灰意冷的失望,吃力的問道:“是這樣麼?”
麥羽哪裡敢直視他,只深深低頭,淚如雨下。安諾在一旁輕聲安慰她,卻也道:“沒關係,遲早要面對的,你如實告訴他便是。”
麥羽極力緩過心神,勉強抬眸對上安森痛心疾首的目光,硬著頭皮點了下頭。
安森眼中的渾濁與灰暗漸漸透出赤紅來,他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終於重重的點頭,“很好,很好,”他枯澀的目光牢牢鎖住麥羽,緊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多情卻被無情惱,羽兒,從頭至尾從頭至尾,原來都是我在一廂情願! ”
安森說完最後一個字,轉身拂袖而去,只丟下麥羽瑟縮在椅榻上,安諾怔仲許久,才攬她過來,口中喃喃自語道:“沒有想到,他竟然這樣在乎你。”
麥羽並未聽清他的話,此時此刻,她一顆心幾乎要淌出血來,只雙手掩住臉,哭得傷心欲絕,“無情無情和他這一場事到如今,竟只落下一個無情”
安諾定一定神,手臂一收將她緊緊圈入懷中,柔聲道:“羽兒,我知道你難過,可是長痛不如短痛,這般不留餘地對彼此都好。”他悵然一嘆,又道:“安森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可方才他是怎樣的憤怒,你都看到了。羽兒,或許之前你尚且還心存僥倖,期待他能接受你,而現在你的那點念頭,應該可以徹底打消了吧。”
張羅
穀雨節氣時常陰雨連綿,然而天氣卻也日漸轉熱。這樣曖昧不明的時節,空氣溼熱窒悶,而戶外桃李卻開到極盛,總能讓碌碌其中的善感之人,不自覺的心生出幾絲迷惘來。
安諾緊一緊他的手,眼中有猶豫不決的焦色難掩,攬著她坐下片刻,又急道:“可是如果去,你又要面對安森,我擔心”
麥羽微垂眉眼,教人看不清她此刻神色,“總要面對的,去就去吧。”
吉如豐在和政堂伺候著安森閱奏,今日他刻意站得遠了一些,然而那鼻腔中濃重的阻塞聲,和時不時迸出的幾聲咳嗽,還是引起了安森的頻頻側目。
安森轉頭道:“讓小全子來吧。你既是身子不好,便下去歇著吧,叫人找個太醫來幫你瞧瞧。”
吉如豐連忙道:“謝皇上體恤,奴才這老毛病撐撐也就過去了,看醫吃藥的實在犯不著。”
安森看他一眼,搖頭道:“朕記著你這枯草熱,每年這個季節都會犯,從沒有不吃藥的。趕緊去吧,早些治早些好,省得老在朕旁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朕聽了也不舒服。”
吉如豐勉強笑了兩聲,唯唯道:“是是,難為皇上掛心,奴才失儀了。”他小心斂衣準備退下,卻又瞧見安森支離憔悴的面容,不由擔心道:“皇上這幾日幾乎沒怎麼用膳,也睡得極少,要不讓奴才也為皇上去請一位太醫過來”
安森擺一擺手打斷他,“行了,朕沒有病,你去瞧你的吧,旁的事兒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