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浮雲。
我的胸口開始感到一種新的刺痛,滾燙的,似水銀般快速滾動著。
痛楚在血管裡流洩沸騰,揪緊我的頭,又糾結在腸子和肚子裡。眼睛半閉,頭歪向一邊,我察覺自己並未因痛而擔心;相反的,我品味欣賞著這突來的痛楚感覺。
我找到痛的原因了。體內的排洩為我帶來一大灘汙濁,然而我控制不了;當我注視身上的汙濁時,絲毫也不覺噁心反胃。
老鼠爬進房裡,無聲無息地靠近汙穢,我也不覺厭惡。
縱然老鼠橫行,在我身上亂爬,我又怕什麼呢?
事實上,對黑暗中的一切我絲毫不在乎,即使墳墓裡蠕蠕爬行的昆蟲,也不致讓我噁心;讓它們爬到我的手上臉上吧,管它呢!
在這個世界上,我哪裡會對黑暗宵小退避三舍?莞爾之際,我進一步察覺,自己實乃黑暗族類的老大,同類碰到我只會避之為恐不及;想到此,我忍不住開懷大笑了。
不過,我的悲傷並未盡褪,它留連不去已變成一種潛在意識,而這個意識絕非虛妄而是事實。
我死了,我是一個吸血鬼;為了我的存在,有生物非死不可;我將吮吸他們的血,讓自己活下去。我將永遠看不到尼古拉斯、母親和任何我認識於所愛的人,當然也看不到任何家人!我將吸血,我將永生不滅,這將是確切的事實。這個事實只是開始,它 誕生,而分娩過程中的陣痛不是痛,乃是我從來不知悉,未承受過的蝕骨狂飲。
我站起來,覺得自己輕快又強健有力;帶著奇特的漠然表情,我走過燒焦的木頭,往熄滅的火燼走去。
我沒看到任何骨頭,魔鬼似乎已經完全燒燬溶化了。我用手搜取所有的骨灰拋向窗外,當風吹走了骨灰,我喝梅格能輕聲告別,他聽見我的告別嗎?我不知道。
最後,只剩下焦黑的木頭了,我用手掃著地上的炭灰,再把炭灰卻丟到無邊的黑暗之中。
如今,是該探視裡面的房間啦!
移動大石頭一點也不費工夫,石頭的裡邊還有一個拉環,當我進入地道里,可以輕易地把石頭又拉回原來的位置。
要穿過黑暗的走道,必須身子貼地匍匐爬行,我趴下身望裡看,裡面一點光線也沒有,我絲毫也不喜歡。
如果我現在仍是凡人,絕對沒有任何力量,能誘使我爬進如此的小走道。
只是老吸血鬼說得夠清楚了,太陽正和火一樣,可以完全毀滅我;我別無選擇,必須找到棺材。然而,恐懼卻再次氾濫而來。
我伏身地上,像蜥蜴般爬進走道,因為害怕,我頭也不敢抬,而地道又窄,根本不能轉身去拉石頭上的扣環,因此只能用腳去鉤釦環,把石頭推回原處。
一片完全的黑暗!手肘之外只有幾寸的挪動空間。
我喘息不已,恐懼激增,腦子裡狂亂地想著,我已不能抬頭了;在恐懼中我的頭真撞到石頭,靜靜地躺在那裡,我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哭能夠解決問題嗎?我必須找到棺木呀!
警告自己不準再窩囊無用,我開始往前爬,越爬越快,膝蓋摩擦在石頭上,手尋找縫隙好構著使得上力,頭不敢亂動只僵僵地微抬,以至於脖子即酸且痛。
最後,我徒然感到前面已達地道盡頭,我用力推撞,似乎有地方移動了,微弱的光透了過來。
我終於爬出走道,來到一個小小的房間。
屋頂低而拱曲,高處的窗子狹窄,圍著厚重的鐵欄杆,甜美紫色的光透過窗子映照進來,我看到另一面牆有一個大壁爐,爐邊備好木頭可以升火,窗子下面,是一具古老精美的石棺。
我那件腥紅毛皮披風就放在石棺上面;在一張粗拙的凳子上,擺著有一套漂亮的紅色飾金天鵝絨衣服,衣服上有義大利蕾絲;此外,還有紅色的絲質及膝馬褲,白色的絲織長襪,和一雙紅跟便鞋。確實設想周到,樣樣俱全。
把臉上的頭髮拂回背後,把額頭上 上的汗擦掉,汗是血紅的,當我看到手上的血色汗痕,心裡洋溢著怪異的興奮感覺。
哎,我到底是什麼?未來又將會如何?我沈思著。有好一刻,我呆呆望著血跡,舔著自己的指頭,一種美妙颼颼作響的歡愉滲透全身。歡欣之餘,我打起精神走近火爐。
我如老吸血鬼一般找出兩支引火小柴,用力而快速的摩擦,火舌躍了出來,這不是什麼魔力,只是技巧而已。火溫暖了我,脫下贓衣服,以襯衫擦拭身子上最後一絲凡人的排洩殘存,把贓衣服丟進火爐裡面。於是,我穿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