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上寫:傑克遜酒吧。房前的長凳上坐著幾個人,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他們沒精打采地看著。那個年輕的乘客開始收拾座位旁的衣服,這是他白天天熱時脫下的。他戴上帽子,穿上便裝上衣,把背心和領帶塞進一個旅行包,途中他一直用這個旅行包墊腳。他拎起旅行包,越過側板將包放在地上,並用同樣的方式,抬起一條腿,越過側板,踏在懸著的鐵板上,藉著鐵板落在地上。他的靴子碰到地面時,腳的周圍揚起一圈塵土,灰土落在嶄新的黑色皮靴上,落在褲管上,使得褲子和褲管成了同一種顏色。他拎起旅行包,走在突出的頂棚下,進入到陰暗處。年輕人走後,馬車伕從馬車上卸下後面的雙駕橫木時,鐵具的當啷聲和馬具鎖鏈的叮噹聲混合著馬車伕的咒罵聲從他身後傳來。馬車伕痛苦地喊道:“你們有人給我搭把手,幫我把這些貨物弄下來嗎?”
馬韁繩和馬具的挽繩纏在了一起,那位已經下了車的年輕人站在粗糙的木板人行道上看著馬車伕用力解著繩子。一直坐在屋前板凳上的人中有兩個人站起身,從他身邊走過,緩慢朝街道走去;他們打量了一下拉緊貨物的繩子,開始不緊不慢地用力解繩子上打的結。而馬車伕那邊,他猛地一拉繩子,繩子終於解開了。他牽著騾子,斜穿過街道,朝馬車行走去,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這是一間低矮的房屋,四面敞開,屋頂是用劈開的原木搭起來的,由未刨皮的筆直的原木支撐著。
馬車伕把馬車隊牽進馬廄後,街道又是一片寧靜。那兩個人正在有條不紊地鬆開綁在貨物上的繩子。酒吧裡面的聲響似乎被一層層灰塵和熱浪淹沒了。那個年輕人小心地踏在直接鋪在地上的木板塊上,木塊長短不一。他的正前方是半個窯洞,有一個傾斜的洞頂。在洞頂的邊上有一個用鉸鏈連線的掩擋物,由兩個對角傾斜的柱子撐著,掩擋物放下可以蓋住前面寬大的洞口;洞裡面的凳子和擱板上散亂地放著一些馬鞍和六七雙靴子。在洞口的草牆上有一個掛東西的鉤子從牆上突出來,上面掛著許多長條的生皮革。在窯洞的左邊有一幢兩層的建築,新刷的白色,有些紅色的裝飾品,幾乎和傑克遜酒吧一樣長,但比傑克遜酒吧高一些。在這幢建築的正中央有扇寬敞的門,門上有一個裝在框子裡的精緻招牌,上面寫著:屠夫旅館。年輕人就是朝著這家旅館一邊慢慢走去,一邊看著街上的灰塵隨著他移動的腳步向前撲去,四散開來。
他走進旅館,就在敞開的門口停了下來,好讓眼睛適應裡面的昏暗。在他的右邊隱隱地出現一個櫃檯的輪廓;櫃檯後面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子一動不動地站著。房間裡散放著六張皮墊直背靠椅。三面牆上間隔均勻地裝著方形的窗子,有亮光從窗子裡照進來。方窗子是用半透明的布簾遮住的,布簾微微地向室內鼓起,好像陰涼的室內是真空的。
“我要一間房。”他的聲音在寂靜中空空迴響。
那個夥計把一本開啟的登記簿推到他面前,遞給他一根有鐵尖的羽毛管。年輕人慢慢地在登記簿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威廉·安德魯斯。墨水很淡,灰白的紙上印著淡藍色的字。
“兩塊錢一天。”夥計說,一邊把登記簿拉回到自己身邊,一邊辨認著上面的名字。“如果你想要把熱水送到樓上去,另加一角二分半錢。”他忽然抬起頭看著安德魯斯,問:“在這兒待多久?”
“不知道,”安德魯斯說,“你認識一個叫麥克唐納的人嗎?”
“麥克唐納?”夥計微微點頭,“那個獸皮商。當然認識,大家都認識麥克唐納,是你朋友?”
“不完全是,”安德魯斯說,“你知道哪兒可以找到他?”
夥計點點頭,“他在南面的鹽坑那兒有一個辦公室。從這兒走過去大約十分鐘。”
“我明天去找他,”安德魯斯說,“我幾分鐘前剛從埃爾斯沃思來到這裡,今天累了。”
夥計合上登記簿,從系在腰帶上的鑰匙環裡的一大串鑰匙中取出一把,交給安德魯斯。“你得自己把旅行包拿上樓,”他說道,“你要水的時候,我會把水提上去的。”
“一小時左右。”安德魯斯說。
“十五號房間,”夥計說,“就在樓梯旁邊。”
安德魯斯點點頭。所謂樓梯不過是兩側都沒有扶手的踏板,也沒有過樑,樓梯從遠端的牆那邊陡然傾斜向上,一直插入房子中層的一個長方形小洞。安德魯斯在將房間分為兩部分的狹窄通道的一頭,找到自己的房間,房門沒鎖,他走了進去。房間不大,只有一張狹窄的繩床,上面放著薄薄的床墊;一張粗糙的木桌,上面放著一盞檯燈;一個馬口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