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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發蓬鬆;沒吃的同學從來衣冠整齊,而且帶著戒指,這在當時很少見。帶戒指的同學鋼筆字特別漂亮,我常常讓他幫我謄寫稿子,那時還沒有電腦,列印的東西也很少。他有時會到我的宿舍幫我謄寫,如在晚上,我會去買幾個茶葉蛋。一個冬天的晚上,他跑到我的宿舍,帶給我一個茶葉蛋,說是北校門買的,不能總是吃老師的。我讀大學時,就有個中年婦女在北校門擱了個煤球爐賣茶葉蛋,已經多少年下來。他說,我看那個婦女在風中哆嗦的樣子,真想把那一鍋子茶葉蛋都買下來,可我沒有那麼多錢。這個學生心中的暖意讓我在那個寒冷的晚上溫暖。後來,他許久不到我宿舍,問他,他說最近功課很緊。有天,他突然和班上的一個女生一起到我宿舍,坐了很久,說天南地北,興奮不已。這位女生品學兼優,而且心性很高,不合群。又過了幾天,女生來找我,直截了當地說:“我談戀愛了,你反對嗎?”我說你要告訴我是跟誰談,我才能說自己的態度。她說,某某。這個名字出乎我的預料。我這才知道,他不到我宿舍來不是功課緊,而是在談戀愛。我回答她:“你們結婚時,不要忘記請我吃喜酒。”

我沒有參加他們的婚禮。但不時聽到他們的訊息,孩子也生了,但還分居兩地。我有次出差,去中學看了這個男生,他說:“王老師,沒有你那句話,也許沒有我們的婚姻。”我聽說,女生的父母當時不是很贊成這件事。他說,當時沒有給你喜糖,這次送你水蜜桃。過了幾年,等我有機會再次見他時,他已經癌症晚期住院了,同班的同學說,你還是不見他好。我的那位女生,也就是他的太太,在畢業後我再也沒有見到。聽到她的聲音,是在這位男生去世後,她從外地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初為人師(5)

不斷惹事的八五級終於平靜下來。幾位同學想了許多改變視聽的主意,其中之一,是辦一個叫《支撐點》的刊物,便約我寫篇文章呼應。我爽快地寫了,又覺得不算是文章,想不出題目。學生來取稿子時,我隨便寫了四個字:班主任言。學生說,就用這個做題目。我這個班主任說:

我也疑心我帶的這班學生究竟哪兒出了毛病。他們看淡一切(?)直至將自己淡化成符號。但是,當越來越多的喜歡和不喜歡足球的男生燙了頭髮——據他們說足球明星的頭髮都是捲曲的。我神經衰弱得不能夜間起床看足球,便由學生的髮型猜想馬拉多納的模樣——站在面前時,我隱隱約約感到他們同樣有一個騷動的內宇宙。

現在,又冒出一個文學社並要出《支撐點》的油印刊物。他們稱宗旨之一是要振興聲譽跌到谷底的中文系八五級,這讓我這個班主任興奮不已。

這批學生正處於思想和文字的發育期,所謂作品不符合我們熟讀的教科書上的某些原理,自然也不可能在文學界傳播,即便是我們學校自己的圖書館也不會收藏。倘若某君無意中拿到這份刊物,不妨留下,現在無暇顧及也不要緊。若是學校的讀者,還可以請我的這些學生簽名。——別嫌麻煩,說不定他們當中會出息幾人。那時不必考證,就能寫出文章。

身為班主任,我還不能恭維他們,必要時還得訓斥幾句。如果他們因此在小說中把我寫成反面形象,也只能聽便了。我希望他們的作品公開發表,這樣可以換點稿費。若有稿費,最好去買書,或者買瓶酒存放,等節假日喝,喝出意識流,流出詩歌、散文、小說。當然,若喝酒,我要提醒他們千萬千萬別將空瓶子從窗戶扔到樓下。那樣會給我這個班主任惹麻煩。若是懶得去廢品收購站,哪天我在樓下吆喝:“酒幹倘賣無!”

我這短文寫得很油,可見當時我是多想貼近學生。

在辦刊物報紙方面,學生很像我。一九八四年的十月,我在學生會也和幾個學生幹部一起辦了份叫《東吳導報》的報紙。之後,在時間流逝中,我雖然也偶爾讀這份學生報紙,但已忘記自己是創辦人之一。二十年後的二四年十月,這份報紙出刊百期,有同學來找我,讓我回憶當年的創刊情景。我在百期紀念活動中說:

逝者如斯。如果不是《東吳導報》的記者朋友來訪,我已經忘記了自己與這份報紙的關係,當然也記不清這份報紙已經辦了一百期。換了時空,許多我們曾經熟悉的東西常常就會這樣消逝,或者變成與我們不太相干的部分。但是,文字往往又留住了那些稍縱即逝的人與事。

我雖然再三回憶,仍然不能敘述《東吳導報》創刊時的具體細節。我印象之中,或許在春天,或許在秋天,秋天的可能性更大些,學生會的同人跟我講,想以學生會新聞中心的名義辦一份報紙,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