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裝聾作啞,明哲保身,當年是為宣告她的性別,不得不廣邀賓客共同見證,今日卻不必如此。她雖是東宮少傅,但這官職在朝廷裡沒有實際上的影響力,兼之她在外人面前已與太子決裂,辭官後又為名為利回鍋東宮,自然不被視為清流。
因此今日冠禮,他們並未邀請賓客,只是做做樣子,敷衍世人。
吉時乃依照她的生辰八字而佔定,在初午之時。
等擺個樣子騙過世人後,正好可以全家人吃頓團圓飯。她已經好久沒有和爹孃同聚一堂了。
穿著新裁的儒衫,長髮僅用錦帶鬆鬆束著,反正等會兒便要加冠禮,也不需多費工夫。
轉進迴廊,聽見大朱管事高聲唱名時,還忍不住笑了聲,一腳跨進廳堂門檻——
黃梨江身形略略頓住,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自動反應往前一跪,前額叩地。
“君上鴻福齊天!微臣不知道陛下駕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只見孝德帝端坐廳中主位,身邊依次坐著皇后、太子以及大臣;黃家夫妻倆側面無表情地陪侍在側。
“愛卿不必多禮,是朕不請自來,你起身吧。”
黃梨江不敢起身,直到一雙熟悉而有力的雙手扶著她站起來,她對上那雙總帶了抹笑意的俊眸,微惱。明光太子笑看著她道:
“少傅不必多禮,今日是少傅弱冠之日,本太子焉有不來之理?更不用說,當年少傅是我朝神童子,有御賜麟筆為證,今日帝后皆駕臨,便是為了見證我朝神童的成年儀啊。”
問題是,這場面也未免太浩大了吧。黃梨江頭皮發麻地與雙親再一次叩首稱謝,也不敢再多瞧真夜一眼。
大朱管事難得負責招待這麼多尊貴的賓客,與小朱管事領著些家僕,忙得不變樂乎。
為了搶吉時,冠禮須在午前舉行。
本來打算由爹親為她加冠的,可眼下情況全然不受控制。
不得已,她站到眾人面前。原以為會由在場年高德劭的大臣,也許是王丞相,也許是其他朝臣……總之,不可能真由帝王為她加冠吧!
這是欺君啊。
然而當她一頭長髮如瀑般披下,小朱管事與孃親一起為她梳髮,結成男子髮髻,孝德帝卻在這時起身,從爹親手中取走儒冠,為她加冠。
加冠之際,黃梨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
皇后娘娘在旁觀禮,道:“君上過去只替皇子們加冠過,為臣子加冠,黃少傅可是頭一人。”
“謝主隆恩。”黃梨江連忙識相地稱謝。
只聽見君王笑道:“不必多禮。朕衷心期盼愛卿能成為我天朝棟樑之才,為我天朝撐起一片天。”
真是無比沉重的期待。黃梨江只能一謝再謝,誠惶誠恐。
好不容易等到帝后連袂離去,太子變跟著離開,群臣這才紛紛圍繞著她口稱恭喜,致贈賀禮。
那一日,黃梨江差點笑僵了臉。見木瑛華與句徹一起來向她道賀時,由於群臣多已離去,她連忙揮著手道:“不、不用了,我已經笑不出來了。”
只見木瑛華搖頭。“這可不行。想當年的天朝神童子,如今已然成為朝廷棟樑,何其可喜可賀。”
句徹也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祝賀是一定必要的,雖然黃梨江並非真男子,可她終究以男子的身份活了二十年啊。
二十年來,戰戰兢兢,成長至今,不可不謂艱難。
兩人一致獻上祝福之意,以男人抱男人的方式,摟了摟她。
句徹還特別比木瑛華多抱了半響,惹得木瑛華瞥他一眼,才甘願地跟著其他朝臣離去。
送走全部賓客時,已近黃昏。
她倦極回到房中,見到真夜坐在她房裡桌前,翻看著她少年時寫的詩,嘴角噙著一抹極溫柔的微笑。
她忍不住猜想是哪首詩教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些詩可沒有一首會教人微笑吧?
全是些應制之作,好事者不知如何竟收集了她早年詩作,偷偷刊印,在書坊裡賣,還匿名送來一本取名為《天朝神童詩歌集》的盜印本給她,教她啼笑皆非。
“你有這本書,怎沒拿給我看?”真夜擱下詩集,回身瞧她。
她走進房裡,沒忘記關上房門,回頭反問:“你不是已經跟著帝后離開了,怎麼會在我房裡?”
真夜以右手撐著臉,凝眸笑道:“或許是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你家中閨房啊。”
“這不是閨房。”她走到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