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太看畫去,她剛畫了梅花,挺得意的。”
“東方警長,我那筆法是仿石濤和尚的,怕是形似神不似,你看看。”深情地望了東方鴻飛一眼,轉身先走。
東方鴻飛跟隨幾步,說:“四姨太,你把畫拿到這兒來吧。
小趙是行家,滿腹經倫的秀才呢!“四姨太知道他故意躲避自己,微微嘆口氣走了,躬腰撿起一朵飄零的桃花,露出旗袍縫隙的大腿豐腴、鮮嫩,在日輝下自得耀眼,把正講牌的趙霄九視線牽引過去。
楊按虛律津有味地聽著“牌經”:“暗渡陳倉”、“瞞天過海”,最後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發好牌讓別人快“和”。
幾株桃樹叢中,壘著個魚池,水極清,池裡已有苔蘚亂藻,十數尾凸眼細腰、拖著長裙似尾巴的金魚遊嬉著,張著蛙嘴去拱飄浮水面的花瓣。東方鴻飛拿著一根柳絲去逗,心情很是恬靜,其神心守一,暫時忘掉了苦悶。
“鴻飛,你就不思魚水之樂?”
自水池中,東方鴻飛看到四姨太的身影,轉身問:“畫拿來啦?”
“我問你。”四姨太望望距這裡數十步之遙的楊按虛,熊羆般的背影正對著她。
“鴻飛,你去萬春樓啦?”
“公務在身,不得不去。‘他應咐著。
四姨太皺起黛筆描得細長的眉,咬著紅膩膩的唇角,眼裡競滾動著淚光,半晌,才說:“你是怕死,還是不喜歡我?”
“我不怕死,也喜歡你……”他不願再說。
女求男易而男求女難。此刻,若無人之境,四姨太就會猛撲過來,把香腮如面巾似地揉搓在東方鴻飛的臉上,像被灼日烤焦的樹葉蜷縮地上期盼清風。東方鴻飛懂得女人被情火所燃燒的眼神,是一雙睏倦而又亢奮的醉眼,鼻翼和嘴唇都不自覺地顫動,面色變得蒼白。他若好色,就不會拒絕眼前的這隻嫩肥的羔羊,楊按虛常去北京,機會不是沒有。但他是視女色為糞土的人,更不願去做苟且之事。他鼓足勇氣,終於說出口:“我不願說,四姨太……”
“叫我靈娟。”她的聲音在顫抖。
“靈娟。我是個廢人。一個讓女人看不起的廢物。”
“啊!”四姨太驚撥出聲來,手中的畫卷兒掉在地上。眼睛直視著東方鴻飛,希冀的光澤逐漸黯淡、消逝,代之一片失望的雲翳。
“靈娟,你幹嘛啦——”楊按虛喊起來。
東方鴻飛很擔心楊按虛懷疑四姨太的神情。楊按虛雖是粗莽之人,畢竟不是白痴,尤其對女人,能生出無數錦繡妙計,算個風月老手。
“東方警長,你別嚇唬我!”
四姨太高聲喊著,轉身便走。楊按虛看到她發蒼的臉,眼裡噙著淚珠兒,問:“他欺負你啦!”
她沒回答,默默地流淚,很晶瑩的淚珠幾滑落面頰,滴在宣紙上。
“東方鴻飛,你說嘛啦!”楊按虛一聲吼,如圓桌上的雀牌都掃在地,他認為四姨太被調戲了。
“我……”東方鴻飛不知所措,只得慢慢走過來。
“他講‘藍色妖姬’。說割下的人頭都是笑模樣兒的。”四姨太說。
東方鴻飛深舒口氣。看到趙霄九對他擠著狡黠的眉眼。
楊按虛嘿嘿笑起來,說:“這混蛋小子,上次他被那娘們嚇尿了褲,又抬出來嚇唬別人。靈娟,賞他個嘴巴。”
“打他,怕髒我手呢!”四姨太用手帕擦淚,又破涕而笑。在東方鴻飛的眼裡,她的笑很苦。
畫卷開啟,一簇墨梅赫然入目,枝幹如鐵,筆力透鑿紙背,又很有些神韻。迎頭鎮腳地印著兩枚圖章:“大觀”、“靈靈人”。空白處提著“暗香梅十里”半句詩。字是行草,寫得雖頗見功力,卻輕浮著脂粉氣。東方鴻飛暗自吃驚,他曾陪楊按虛、四姨太在本市“十里風”飯館用餐,當時四姨太莫名其妙地醉了,唱了首“千里送京娘”的小曲兒,秋水般的眼波頻瀕向警長傳送,聲聲幽恨不懂情義的“趙匡胤”。葉念秋在一旁微微冷笑,不知其詳的只是鼓掌叫好的楊按虛。事後,葉念秋不冷不熱地說:“鴻飛兄,四姨太唱了出‘貴妃醉酒’。人醉心不醉,‘醉乎山水之間也’喲!”眼前這幅畫若讓葉念秋看出來,他和四姨太都有口難辯。
“這梅我是送給一個人的呢。”她說。
“送給誰的?”楊按虛問。
“你們誰能給我對上下聯,就送給誰,可要對仗得好才行。”
“我不行。”楊按虛自動退回。
東方鴻飛想,這上聯的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