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何茂才,我現在把你剛才的供詞歸納一遍,你聽清楚了。你說今年五月毀堤淹田是楊金水的主意。可楊金水不過是一個織造局總管,並無權力調動你按察使衙門的兵丁,你又說楊金水是奉了上命,因此你不敢不聽。問你他奉了誰的上命,你推說不知道。其實你知道。楊金水直接歸司禮監管,司禮監一向奉旨意辦事。你說的這個上命就是司禮監,就是皇上。是不是?王大人,請把我的話記錄在案。”
“慢!不要記錄。”何茂才有些喘氣了,“我、我沒有這樣說。”
海瑞站了起來,猛拍驚堂術:“那我最後問你一句,毀堤淹田是誰叫你乾的!”
何茂才還是沉默在那裡。
海瑞:“那就將這張供詞讓他畫押,立刻送到朝廷。畫押!”
何茂才哪裡敢在這樣的供狀上畫押,一下子懵在那裡。
海瑞:“你不畫押,我就叫人讓你按上手模也行。來人!”
提審房的門砰地被推開了,兩個獄卒奔了進來。
海瑞:“欽犯不肯畫押,架上他按手模!”
兩個獄卒一邊一個架住了何茂才。
何茂才扛不住了:“我、我有另情招稟!”
海瑞和王用汲對視了一眼:“那你們先下去。”
兩個獄卒又放下了他,退了出去,把門又掩上了。
海瑞兩眼直盯著何茂才。
何茂才低下了頭:“毀堤淹田是小閣老寫信讓我們乾的。可楊公公也知道,也同意。”
海瑞:“胡部堂知不知道?”
何茂才:“不知道。”
海瑞:“鄭泌昌知不知道?”
何茂才:“知道。”
王用汲飛快地記錄,記完了向海瑞點了點頭。
海瑞望向何茂才:“畫押!”
浙江巡撫衙門簽押房
四個錦衣衛坐在那裡臉色鐵青。
趙貞吉和譚綸坐在那裡也是一聲不吭。
這個時候天漸漸黑了,簽押房後院那棵大槐樹上的烏鴉都歸巢了,一陣陣哇哇的噪叫聲傳了進來。
“來人!”趙貞吉突然喊道。
幾個人對他突然的大喝都是一驚,全看向了他。
當值的書吏連忙進來:“中丞,有何吩咐?”
趙貞吉望著那書吏:“立刻叫幾個人把槐樹上那些烏鴉的窩都給我拆了!”
那書吏一時還沒省過神來,怔在那裡。
“聽見沒有!”趙貞吉聲音更嚴厲了。
“是。”那書吏慌忙退了出去。
趙貞吉發完了這一通無明火慢慢壓住了性子,向譚綸和四個錦衣衛望去:“鄭泌昌已經鐵了心不惜一死也不會寫出真實供詞。現在案子只能著落在何茂才身上。譚大人,你這就去找海知縣和王知縣,把何茂才的供詞立刻封存,立刻送來。”
譚綸慢慢站起了:“我去吧。”
四個錦衣衛也都站了起來:“我們也告辭吧。”
幾個人都走了出去。
窗外後院烏鴉聲大噪起來。
巡撫衙門後院
幾個差役拿著兩根竹竿在那裡捅槐樹上的烏鴉窩。
兩個搭在竹竿能及處的烏鴉窩被捅破了,兩窩烏鴉撲簌簌大噪亂飛,弄得一樹的烏鴉都飛了起來,在薄暮冥冥的後院上空亂飛亂叫,鴉影蔽空,院子頓時黑了。
還有幾個鴉窩措在高枝處,天又黑竹竿又短,幾個差役跳著亂捅,怎麼也捅不下來了。
當值的那個書吏急了:“搬梯子!搬把梯子來!”
幾個差役扔掉了竹竿,從側邊的圓門跑了出去。
有些烏鴉又飛回到窩巢中,有些沒了窩巢仍在亂飛亂叫。當值的書吏站在那裡抬頭看著乾著急。
“算了,不要拆了。”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那書吏還在抬頭望著那些亂飛亂叫的烏鴉:“你說不拆,中丞那裡你去回話!”
此時,趙貞吉就站在那書吏的背後。
趙貞吉見他沒有聽出是自己,也不再說話,慢慢轉身,準備又向剛才進來的那扇院門回去。另一個書吏氣喘吁吁地從外面奔來了。
書吏奔到趙貞吉面前跪了下來:“稟中丞大人,海知縣、王知縣來了。聽說何茂才招出了重要口供!”
趙貞吉眼睛一亮,大步奔了出去。
拆烏鴉窩的那個書吏這才省過神來,望著趙貞吉的背影呆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