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幻想。
而此刻發著抖留著鼻涕眼淚的陸顯渺小如同枯瘦老人,蜷縮在單人床上,何止是狼狽兩個字得以形容。
或者死對他來說才是最終解脫。
她將他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物剝下來,趁他不清醒時期,毛巾沾溫水,企圖抹去他這些天來痛苦痕跡。動作要快,換下的衣物扔到一旁等德叔來收,一套淺藍色薄睡衣迅捷套上,溫玉幾乎閉著眼,不敢多看一眼,這具被毒品折磨得日漸消瘦的身體依然美麗,骨與肉的比例未變,搪瓷光澤耀眼,多像一隻才出缸鮮嫩多汁滷水鵝。
她被扣住手腕,警惕地看著突然間醒來的陸顯。
而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渾濁難辨臉孔,陸顯的眼睛如西北天狼星孤夜中閃耀,望住她,沉沉灼燒的光是荒原中蔓延的火,風吹草動,不可向邇。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許此刻,沉默是對彼此最好回應,她與他,就在隆冬寂寞夜晚,如同於浩瀚大海中,伶仃飄遊的小船,不知你從何處來,要到哪裡去,在夜色下海浪中相遇,便應當彼此溫柔相待。
他精神不濟,不多久再次墜入黑暗中。
溫玉便靜靜坐在床前,地下室的夜晚沒有月亮沒有星光,有的只是空氣中浮動的關於貧窮關於掙扎的老舊故事。
它們在記憶中褪色發黃,又在心中歷久彌新。
她握住他冷汗涔涔大手,俯下*身於他緊鎖眉心落一片吻,輕柔婉轉不欲人知,請檯燈、書桌與牆壁守好這秘密。
噓——
第七天,他開始步入渾身疼痛、厭食失眠、暴躁不安階段,時時刻刻如同一隻憤怒雄獅,夏天的爆竹,稍不小心他便爆炸,扯動鐵鏈嘩啦啦響,成為世上最最燥鬱背景音樂,額上青筋爆裂,野獸一般嘶吼,疼痛與渴求令他忘卻一切,他挑選最惡毒言語刺傷她,攻擊她,要令她無地自容,羞憤離去。
有時是怨憤,“賤*人,我花錢養你,你卻要恩將仇報!賤*人,妓*女都不如!”
有時是詛咒,“要你全家去填海!你等我,等我遲早撕碎你!斬斷關節喂野狗!”
可惜溫玉聽不見看不見,一本新書被翻舊,一段段文字翻來覆去咀嚼,她應當放聲唱一首國際歌,或是向上帝禱告,請求他原諒人世間所有“惡”。
罪惡被毒品無限制放大,所有醜惡橫亙眼前,血淋淋傷口一次次撕開,逼你直視。
咒罵失效,陸顯改換策略,以自殘反抗暴*政,他以頭撞地,皮肉砸向凹凸不平水泥地,砰砰砰一聲接一聲響,或為報復,或為掩蓋螞蟻噬心疼痛,他對自己殘忍之極,要就此結束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狀況。
溫玉手上小型警用電擊棒,五十萬伏直衝電流傍身,她對俯趴在地已失去理智的陸顯發出最後警告,“你再不停手,不要怪我選用非常手段。”
陸顯哪裡聽得見人聲,額頭砸向地板,巨大沖擊震動大腦,沒得空餘接受外界訊息。
於是就在他的瘋狂自虐中,溫玉手中電擊棒擊中他手臂,滋滋電流聲空氣中輕響,不過三秒,前一刻瘋癲可怕的男人即刻倒地,人事不知。
溫玉叫來春山,拿麻繩將陸顯綁得死死,再扔回床上。額頭上血肉模糊傷口清洗上藥,等他醒,才領會何謂痛苦,何謂憤怒,長繩太緊,面板上勒出一道道傷,嘴上被帖封條,罵也無處罵,只能咬緊牙,繃緊神經,硬生生忍,忍這千刀萬剮凌遲處死的痛。
體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下降,從一百四十磅到一百一十磅,陸顯只用半個月時間,多少愛美少女少婦夢寐以求的甩肉效果,一萬塊一顆減肥藥都達不到。
但他於驟然間形銷骨立,原本飽滿緊實的肌肉如同輪胎洩氣,漸漸失去生機。枯槁枯敗似行屍走肉,老態畢現。
溫玉也在害怕,他是否有可能死在戒毒過程中。
少許時間他平靜清醒,也同溫玉玩笑,一面享受她一勺一勺遞送食物,一面笑著說,“我阿媽都沒有餵過我,你倒像個小阿媽,啊——我不記得我有沒有阿媽,也不記得有沒有吃過奶——”說完去看溫玉藏在毛衣下豐盈的胸脯,眼神上上下下游走,是正正經經一位鹹溼佬。
有時同她談心,坦白講:“溫玉,你不必要同我浪費時間。我陸顯古惑仔一個,爛命一條不值錢。從前不過閒得無聊找你玩,武大海發神經,日日捧個《拍拖三十六計》同我講,拍拖比大麻爽,叫我找個乾淨妹妹試一試。不是才遇到你?又靚又個性,想分手也不惹麻煩,閒得無聊同你玩個遊戲而已,不然我有病,半夜去爬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