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顯好奇,“幾時戒的?為何要戒?”
石頭不開竅,砸爛也沒改觀。
溫玉說:“我念佛經唸到大徹大悟,決心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第一件就要講煙癮戒斷,可不可以?”
陸顯無奈,“罵你時不生氣,多問兩句要發火,你今天來M?”招招手同春山說,“你看女人好難伺候,你以後不如跟個男人”
“打住。”溫玉拉住春山,要拖他出門,免得他被葷腥不忌滿口汙言穢語的大D哥汙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
他裝無辜,“你不願意同我講話,我只好跟春山講咯,這也不許?有沒有人權啊,阿嫂。”
溫玉斬釘截鐵,宣告,“沒人權沒自由可講,你不收聲,再給你加五十萬伏直流電。”
他雙手護胸,演技浮誇,“我好驚,千萬不要啊溫小姐。”
完完全全好了傷疤忘掉痛,走一步忘一步,沒前途。
難得午後休息,她原本伏在書桌上休覺,睡夢中被他叫走,遊魂似的飄到房間角落,那張落滿陸顯氣息的單人床上,貼著他,安安靜靜入睡。
她這些天勞心勞力,吃人參都補不回來,睡得太沉,隱隱聽得見細小鼾聲,或零零碎碎講夢話胡話,聽得陸顯笑意橫生,又不敢驚醒她,只得憋住,差一點憋出內傷,口吐鮮血。
醒來時掛鐘展示六點整,地下室一盞孤燈依舊亮,陸顯坐她身邊,捧住被她翻舊的小書,認認真真揣摩字句,乍看之下倒真有幾分書卷氣。那是顧城的《黑眼睛》,簡單文字寫無盡愁思,卷邊的那一頁正寫著《遠和近》
你,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溫玉問:“你讀這個,不會頭痛?”
合上書,陸顯寬大的手掌撫摸書皮,目光從封面那隻抽象化的眼睛上轉移到溫玉唇邊,笑笑說:“太無聊,沒其他節目,只好看書消遣。怎麼?又不許?”
溫玉笑,D哥讀書的歷史畫面多麼珍貴,應當拍照留存,供後人瞻仰。
而陸顯呢,鬼使神差,他被本心驅使,迫切地想要知道,多少個攙雜著痛苦與掙扎的不眠之夜,她冷冷清清孤身一人坐在燈下,反反覆覆誦讀的是一本怎樣的書。
她在想什麼,她欲求什麼,突然間,事無鉅細,每一件他都想要了解。
婆婆媽媽畏畏縮縮性格,哪配得上大D哥。
相較於最開始的新奇、刺激、試探、遊戲,眼下紛紛擾擾思緒更令人沉重焦灼,心如亂麻。
可它就這樣發生,超出預想,不知好壞,更無法逆轉。
他對她說:“溫玉,溫玉——我得重病,比吸白粉更嚴重,分分鐘要人命。”
她安撫說:“放心,屆時我一定給你收屍,讓你入土為安。”
“我好幸福,世上終於有人肯為我收屍立牌位。”
“再亂講,讓你飯都沒得吃,做個餓死鬼下地獄。”
不犯癮時吵吵鬧鬧,一無所有,反而輕鬆。
過年前夕,陸顯終於得到放風機會。他的大男子主義發展極端,絕不肯低三下四求女人,但為此算無所不用其極,發動春山與德叔對溫玉連番轟炸,臘月二十八這一天早早換上德叔去到王裁縫家訂做的新衣新褲——條紋西裝喇叭褲,只差一根大金鍊子就將暴發戶裝備都帶齊。
溫玉看著他野人一樣亂蓬蓬頭髮發愁,拖他去德叔家,一張椅子一面鏡,塑膠雨衣勒緊脖,她跑出門,不出十分鐘就回來,手裡捏個墨綠色外殼生了鏽的電動推剪,天知道她從隔壁樓哪一家叔叔嬸嬸那裡騙過來,這隻巧言令色狡猾伶俐的小狐狸,求你時每一句話都沾蜜糖,任誰也沒能力拒絕。
她再找一把斷了齒的塑膠梳,手指插*入他鳥巢似的黑髮裡,比一比長度,饒有架勢。
陸顯皺著眉質疑說:“你到底會不會?我總不至於連剃頭的錢都付不起,要被你當玩具一樣做實驗。”
“收聲行不行?不然我分神手抖,一不小心剃掉你半隻耳,年關見血不吉利,猴年一整年都沒好運,你負責賠?”
“我賠你,誰賠我半隻耳?溫玉,溫小姐,你信不信,到老我一定是被你活活氣死。”
推剪通電,按鈕從OFF推到ON,一瞬間嗡嗡嗡大震動,溫玉自己都嚇一跳,再看鏡子裡,陸顯一臉瞭然——不必裝,早知你是菜鳥。
等她拿穩推剪要著手,他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