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老太醫沉吟良久,嘆息一聲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常人難為也。”蘇秦忙道:“前輩只說,是何良方?”老太醫道:“老朽遼東人氏,遼東獵戶遇凍僵之親人,便以赤身熱體偎之三日三夜,可驅趕凍傷者體內積寒。然則,此法對熱身者為害過甚,至寒必傷其身,熱補雖能稍減,卻不能除根,常致虛癆之症,常人何能為之?”
蘇秦心中明白,也不多說,只看著老太醫給燕姬診脈開方查驗傷口。末了,老太醫說三日後再來換藥,便唏噓著走了。老太醫一走,蘇秦便吃了荊燕拿來的那鼎麋鹿燉,身上頓時熱汗津津。蘇秦看看荊燕笑道:“兄弟,幫大哥一個忙,在書房守得三日,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荊燕嘆息了一聲點點頭:“荊燕知道大哥心思,只是每日一鼎麋鹿燉,卻是要吃的了。”蘇秦點頭道:“好,便依兄弟了。”
荊燕便立即辦事,先請來掌書,將外廳公事器具照舊搬入書房,又與掌書秘密商議了片刻,便去找到孟嘗君幫忙。孟嘗君慨然道:“武信君生平多難,此事該當的。我擋住王宮不緊急召見。其餘公務,你與掌書先攔下便了。”荊燕心中底定,回到府中便守在大門廊下,凡求見官員,便一律婉言擋回。掌書則坐鎮書房,應對丞相府屬官,凡呈閱文書者,便一律答覆三日後再回。如此一來,丞相府便頓時清淨了下來。
荊燕一走,蘇秦立即做了一番冷水沐浴,擦乾後竟是全身赤紅,走到大雪紛飛的庭院,他第一次虔誠的對天三拜,禱告上天賜福於燕姬。回到寢室,蘇秦掀開輕軟的棉被,輕輕脫去了燕姬的貼身小衣,便赤身躺下,摟住了燕姬——饒是冷水沐浴全身赤紅,蘇秦依舊感到了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徹骨的冰涼立即潮水般淹沒了自己,一陣顫抖,竟覺得四肢沾在了冰冷的軀體上不能分開!蘇秦心中一陣大慟,驟然間竟是熱淚泉湧,緊緊的將冰冷的燕姬攬在了自己懷中。漸漸的,蘇秦麻木了,朦朦朧朧的飄到了洛陽郊野那冰天雪地的茅屋之中,夜讀的他凍得全身發硬,站起來跺著雙腳搓著雙手,鐵錐扎得腿上滿是鮮血……大黃嗚嗚著爬到了他的腳上,他摟者大黃,一手伸進大黃的兩腿中取暖,一手還捧著竹簡喃喃唸誦,冷啊,太冷了……飄啊飄啊,春光明媚的燕山幽谷,燕姬迎著他嫋嫋飛來,那綠色的長裙就在眼前飄拂著,卻總是夠不著抓不住……啊,終於抓住了,柔膩光潔的肌膚,令人心醉的異香,滾燙緋紅的面頰,灼熱瘋狂的衝擊,好熱,好累,她笑了,緊緊的摟住了他,那雪白的雙臂將他圈向豐腴的河谷,他是那般飢渴,品咂著啜飲著,她咯咯的笑著,拽著他的長髮,拍打著自己的胸脯……餓了,為何那般飢餓?等不及那野羊烤得焦黃,便割下一塊狼吞虎嚥,那咯咯的笑聲總是不斷,那圓潤細長的手指正抹著自己嘴角的肉渣兒……
終於醒了,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蘇秦面前閃爍!
“燕姬……”
“季子……”燕姬緊緊抱住了蘇秦:“終是見到你了……”
“燕姬,你是如何受傷的?快說給我聽。”
“季子,別急,他們都在外邊等著呢,還有孟嘗君,先起來吧,晚上再說,啊。”燕姬坐了起來,哄小兒一般溺愛的將蘇秦扶了起來。
孟嘗君午後就趕來了,已經與荊燕在外廳等了近兩個時辰。天將暮色,老太醫也來了,說丞相若能在掌燈之前出來,便是無事了。看看天色已晚,孟嘗君不禁著急起來,在廳中焦急的走來走去。正在此時,棉布簾“啪嗒”一聲,眾人看時,卻都驚訝得呆住了——蘇秦那已經返黑的一頭長髮突然又變白了,白得如雪,一絲黑髮也沒有!綠色長裙一領貂裘的燕姬扶著蘇秦,竟象一個美麗的仙子扶著一個年邁的老翁!
“蘇兄……”孟嘗君叫了一聲,便哽咽住了。
蘇秦卻笑了,看得出,他笑得很輕鬆:“田兄……沒事的,只是累了些個。”又擺擺手:“坐了,諸位坐了。”又連忙對太醫道:“前輩啊,快看看她脈象如何?”
老太醫唏噓著點點頭:“夫人請坐了,待老朽看看脈象。”燕姬微微一笑:“老人家,我沒事,還是先給他把把脈。”說著竟是眼眶溼潤了。老人連連點頭:“哎哎,都要把的,都要把的。”說著便將手指搭在了燕姬手腕上,凝神片刻便長吁了一聲:“夫人,真沒事了,骨寒褪盡,氣虛而已,將息幾日,便得痊癒了。”蘇秦一直凝神看著聽著,此刻竟是高興得哈哈大笑,笑聲未落,便頹然軟倒,面色蒼白,雙唇竟是青紫!
“季子……”燕姬一聲哭喊,便撲到了蘇秦身上,孟嘗君與荊燕也是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