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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姐把豆蔻拉出了法比•阿多那多的手。法比•阿多那多幹脆上來拉紅菱,擒賊先擒王。紅菱麻將牌也不要了,梳妝盒也不要了,一心只和阿多那多拼搏。牆外一陣一陣的腳步過去,嬰兒“哇哇”地哭喊,靜了一早晨的槍聲又響了。陳喬治上去幫阿多那多。

紅菱的嗓音混雜在牆外的吵鬧聲中:“救命啊!”

她一叫混亂的場面靜止了一剎那。紅菱指著陳喬治:“這個騷人動手動腳!”

陳喬治才二十四歲,臉漲得紫紅:“哪個動你了?!”

“就你個擋炮彈的動老孃了!”紅菱拍拍胸脯。

陳喬治惱怒的啞了一刻,反口道:“動了又怎的?”他把她往後門外面推:“別人動得我動不得?”

英格曼神父說:“住口。”他轉向阿多那多神父:“讓她們在倉庫裡先藏一兩天,我和國際安全區交涉一下,再把她們送到那裡去。”開始給英格曼神父下跪的窯姐看其他窯姐一眼說:“來生一定變牛馬報答神父。”說著又跪下來。

“起來吧,神父不耕地,要牛馬乾什麼?”阿多那多說道。

英格曼神父已經往教堂主樓走去。天亮了不少,主樓細高的窗子上,由五彩玻璃拼成的受難聖象顯出模糊的輪廓。幾聲槍響乍起,就要走進樓門的英格曼神父脊樑伸直了一下,又回到原先的微馱姿態。槍聲很近,似乎就響在教堂東側那一小片墓園裡。

阿多那多叫阿顧和陳喬治馬上把窯姐領進倉庫,他自己去墓園檢視一下。墓園豎著十幾座十字架,下面埋著一百多年來在教堂服務過的神職人員。第一位神父費羅諾的墓被擴修過兩次,現在墓室頗大,但修繕得非常簡樸。墓園的柏樹植得極密,在這無風的清晨,遠處槍彈呼嘯,高空飛機飛過,甚至車馬人群狂亂地過往,都在樹梢上呼嘯生風。法比•阿多那多沒發現任何異常,便折身走回去。教堂頂上的十字架旁邊,飄著一面紅藍鮮明的星條旗,廕庇著旗下中立的美國地界。從十月份開始,英格曼神父每天晚祈前都登上鐘樓頂層,看著東邊越來越近的火光,祈禱越來越長。

書娟和女孩們下樓來晨禱,正碰上從墓園回來的法比•阿多那多。女孩們也好,阿多那多也好,都絕想不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舉著美國國旗的教堂此刻已失去了中立地位,因為它無意中已廕庇了兩位中國士兵。法比•阿多那多去墓園檢視時心神、眼神都太慌亂,竟沒有細看那個半途而廢的防空工事。工事是八月底挖的,水位太高被放棄了。女孩們單調純淨的祈禱聲漸漸充斥星條旗下的空間。兩位受傷的中國士兵此刻腿泡在坑道結著冰茬的泥水裡,被女孩們的祈誦安撫了。

阿多那多等女孩們唸完“阿門”,劃完十字,對她們說教堂的院子從現在起劃分成兩半,靠倉庫的北角,不允許任何女孩接近。他也會把禁令傳給倉庫裡臨時的寄居者們。這時一個女孩以小動作指點了一下阿多那多身後。他回過頭,見那個叫紅菱的窯姐嘴上叼著菸捲從女孩們的宿舍樓裡出來,垂著頭,東尋西覓。

阿多那多馬上恢復了一副粗人模樣,對她吼道:“哎,那是你去的地方嗎?”

紅菱駭一跳,嘴上的菸捲險些掉到地上。她笑著說:“看看象個洋老爺,其實是個江北泥巴腿。我們是老鄉耶……”

“回你自己的地方去!”阿多那多切斷她的思路。“不守規矩,我馬上請你們出去!”

“你叫法比吧?”紅菱還是嬉皮笑臉。

“你回不回去?!”阿多那多拇指指著指著倉庫方向。

“那你幫我來找嘛。”紅菱全身一動,身子由上到下起一道浪:“找到我就回去。”

阿多那多跟女孩們,意思是:她還有資格談條件。

“法比也不問問人家找什麼。”紅菱一嘟嘴唇。她雖然身段粗笨,但自有一種憨憨的風韻。

“找什麼?”法比阿多那多沒好氣地問。

“麻將,剛才掉了一副麻將在這裡,撿回來缺五個。”

“還有心思玩!”阿多那多說。

“那我們幹什麼呀?悶死呀?”

他發現女孩們個個興趣盎然地盯著這個下九流女人,她穿一件寶藍和黑色雜呈的花旗袍,頭髮已精心梳過,束了一根寶藍緞髮帶。清晨她來時的狼狽,已蕩然無存。只有第一排末尾的書娟眼睛看著地面,每一句話從紅菱嘴裡吐出,書娟都把嘴唇抿得更緊。

阿多那多叫女孩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