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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有葵扇更佳。

那便是最恬然的搭配。

字型是一直沿用的繁體,紙張發黃而且乾脆,書角有翻起的毛邊。

雜文集很簡單很隨便,從宮廷野史民間逸事到鄉野傳說,間或有落魄才子的即興詞賦,有玩樂兒童的怪趣童謠,有無名騷客的清新短詩,不厚不薄的一本記載著逝去流年的脈絡,似乎能聽見古樹的心跳。

舊物(3)

於是一本書可以很輕薄也可以很厚重。

'神龕'

剛開始記事,就覺得神龕是家裡最髒的地方,那裡有好幾個盛著香灰的紅陶罈子,那一片地面有永遠刮不去的冷硬的紅蠟燭淚,小小的一方角落被煙燻得炭黑——偏偏大人一個又一個對著神龕又跪又拜神情嚴肅虔誠。

在特殊的日子裡我也被迫對著神像雕像跪拜叩頭。由於小時候對電視裡的古裝電視劇熱衷無比,因此我也樂此不疲,直當是向皇帝行禮,只差沒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晚上被小便急醒上廁所得經過神龕是很令人害怕的事,偏偏父母在那個時候睡得又死,所以只能戰戰兢兢閉上眼睛摸黑跌跌撞撞向廁所奔去。

現在於名山廟宇偶遇神龕,也會像印象裡的大人一樣——雙手合十表情虔誠。並不是渴望神能給我一個這樣那樣承諾,而是單純地祝福一個又一個想要幸福的人幸福。即便祝福不能送達兩萬五千米高空的某處,也很純粹地謝謝一個個陶瓷的木質的被燻黑了的神龕,曾經和身邊的草木一同,分享了一個卑微旅人的祝福。

因為他們都在傾聽。

'縫紉機'

從小就覺得縫紉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傢俱之一,當然電視和收音機這兩個會發聲和永遠有小人兒演戲的黑盒子永遠居高榜首。

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吱嘎吱嘎地搖動縫紉機縫紉衣服,有時候是窗簾,經常被拖拽在縫紉機針頭下的是用很多品種花布裁成的被罩。

吱嘎吱嘎地一下一下重複下踩動作,間或用手調整一下針頭上面的細線和線卷。那些把縫紉機桌面當作桌子做作業的日子裡,會經常和叮噹的時光機混淆。

現在的縫紉機大多是需要通電才能作業,跟有著赤褐色的沙棗木紋的舊式縫紉機不同,大多都是彰顯著高效和安全的銀白。明明是好事,卻不知道為何感到莫名的冰冷。

有一天晚上,夢見了母親用過的舊縫紉機,覆蓋著縷空蕾絲白巾,整晚都在嘎吱嘎吱伴我入眠。

後來偶爾問起縫紉機的去向,聽來自鄉下前往探親的親戚說,在我夢見縫紉機以前的幾天,遠在鄉下的縫紉機被村裡一個光棍要去,拆了機器只剩下木板當劈柴了。

光棍說,縫紉機劈的柴燒著特別暖。

'單車'

把腳踏車稱之為單車不是因為某區域的方言習慣,而是覺得單車比腳踏車這個稱呼更加貼切。

單車。

單車,就是一個人騎的車,跟自行二字似乎沒有什麼關係,於是騎車的人是沉默是孤單。

現在出產的單車異於從前,車型動感流行,顏色豔麗車身發亮,跟以前暗啞笨重的車型牛馬不相及。

但是仍然一如既往喜歡著舊車。

在我居住的這個地方,那種28寸輪胎灰不溜秋的大單車被稱之為“大水牛”,很好的名字,說明了這種車子就跟水牛一樣笨重但是實用,經得起風浪。

以前鄰居一個阿姨說過,有次她騎著大水牛上班遭遇到車禍,人受了點小傷,車子幾乎連傷痕都沒有。

雖然阿姨沒有明說是什麼程度的一場車禍。但想必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經歷。

最喜歡的車型是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間郵局用送信的單車,墨綠色雙橫槓的車身,車頭有電燈,右邊車把有能發出悅耳脆響的車鈴,用力踩的話車速可以很快。所以很符合送信這個職業的要求。唯一缺點就是坐墊的質感欠佳。

有了年齡的單車輪胎內側和主幹橫槓都會有鏽漬,坐墊邊緣發白以至出了線,腳踏用力踩時吱嘎吱嘎,緩慢行駛中能聽到車鏈條跟後齒輪摩擦有悅耳的磨合聲。

嘀嘀 嘀嘀嘀。嘀嘀 嘀嘀嘀。

騎著單車的人最好有一個單肩揹包,顏色是什麼不重要,車後座有人也無妨。

於是單車始終還是被稱為單車。

於是有時候想,念舊是不是也可以讀作戀舊?

雙手合十,祈禱那種力量能讓舊物的祝福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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