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下的血管和神經網路有關,它在嬰兒三至四個月時開始形成,六個月全部完成,此後終生不變,但在形成過程中,它是相當不確定的,再完善的指紋學也不能點滴不漏地概括所有特徵。
而眼前的這套指紋似乎太“正規”了一點兒。
劍鳴對自己的懷疑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懷疑的分量已足以促使他做一次過細的調查。他調出了任王雅君的所有資料:出生記錄、醫療記錄、教育記錄、社會保險記錄、行為記錄等,認真核對著。這些資料沒什麼問題,全部合榫閤眼,劍鳴覺得可以透過了。這時他調出任王雅君小學的一張合影照,忽然心有所動。照片上,三十幾名男生女生笑得像春天的花朵,在這兒找到了雅君,是在第二排的最左邊。
仔細端詳著照片,心中隱隱的懷疑逐漸加重。這張照片的所有孩子都處於一種共同的氛圍,這種氛圍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但只要仔細揣摸就能感覺到,惟有任王雅君不大協調,她也笑著,但她的視覺方向似乎有偏離,另外,她在最左邊,顯得有些凸出,有點孤懸的意味兒。而這些,很可能是因為——這個頭像是電腦高手外加的。
宇何劍鳴喚來了明明,讓她儘快查出任王雅君同學的資料,一定要從中查到這一張照片。明明一聲不響開始了查尋,她鍵入一條搜尋命令,查詢在2100年左右在本市臥龍小學上過學的人員。二十分鐘後她查到了一個男人,他的資料庫中也有一張小學的合影像,所有孩子的面容和位置都與前一張相同,只有第二排最左邊少了一個人。
任王雅君,這位嬌小玲瓏的女人看來是冒牌的,這點已確認無疑了。
這是他的警察生涯中第一次發現類人公然冒充人類。任王雅君本人或她背後肯定有一位電腦高手,甚至能闖過警察系統的防火牆修改資料。當然造假是不可能不露一點破綻的,再高明的內行也做不到這一點。隊員們都伏在兩人身後看著這張照片,袁顧同慶說:
“隊長,拍你一個馬屁,你咋能從任王雅君的指紋中看出破綻?依我看合榫合卯。”
“直覺。”劍鳴回答,不帶自矜的成分,“我只是覺得她的指紋太死板,只是一種感覺。走吧,明明,咱倆去民政局。”
宇何劍鳴立即通知民政局:他馬上就趕去送指紋鑑定資料,請他們“殷勤”招待。民政局的中年職員立即明白了,說:“好的好的,我們會殷勤招待的。”
劍鳴和明明捧著一束鮮花趕到民政廳,明明在門口停下,不動聲色地警衛著。中年職員看到劍鳴,馬上露出如釋重負的樣子。劍鳴笑著說:“新婚夫婦在哪兒?請原諒,我來晚了,被私事耽誤了。”
新婚夫婦仍在登記廳,正和女職員閒聊,他們言笑盈盈,但劍鳴一眼就看出,黑色的恐懼正盤踞在兩人的頭頂,也許指紋鑑定遲遲才送來,他們已看出端倪了。劍鳴笑著解釋,來晚了,被我未婚妻硬拉著到醫院探望了她的媽媽,未婚妻的命令不敢違逆呀。他把鮮花交給男人,說,以這束花來表示我的歉意吧。
齊洪德剛接過花束,笑著說:未婚妻的命令當然得聽,我十分理解,不必表示歉意。劍鳴同二人握了手,意猶未盡地掏出一張相片:看,這就是我的未婚妻和媽媽,她和你妻子一樣漂亮,對不對?德剛瞥一眼照片,說,比我妻子還漂亮。劍鳴把照片遞給任王雅君:請女士評價一下如何?
雅君接過照片,稱讚著:“真漂亮,我哪兒比得上啊。”劍鳴指點著:“你看她和她媽媽是不是很像?”雅君看看,兩人沒一點相像之處,她應付地說:“是嗎?”
劍鳴的臉色慢慢變了,他憐憫地說:“對不起,你不是自然人任王雅君。”男人女人的臉色刷地變白了,“你不是,如果如你所說,你在本市臥龍小學畢業,那你就該認識照片上這位老夫人。她不是我未婚妻的媽媽,是你的班主任葛呂清雲老師。據我的調查,你的真實姓名是RB雅君,二十五年前出生於2號基地,為任李天池夫婦所收養。這對夫婦的女兒因病早逝,但他們沒按規定登出戶口,卻購買了一個類人女孩頂數。十歲那年他們按照親生女兒的指紋資料,用鐳射微刻機為你雕刻了假指紋;去年,齊洪德剛先生又對指紋進行了修改,並補造了各種必要的履歷,我說得沒錯吧。”
齊洪德剛臉色鐵青,牙關緊咬,繃緊了渾身的肌肉。但任王雅君悲傷地搖搖頭,按住他的手。她十分了解兩人的處境,女警察在門口眈眈而視,右手按在腰間,那兒肯定藏著武器。儘管未婚夫強壯勇敢,但絕不是法律的對手,他不能和整個世界作對。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道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