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瑩這一晚一直鬧到將近二鼓才回房歇息。一如平常,全無異狀,鴇母暗中派人監視,也看不到什麼,及至房中燈火熄滅之後,監視的人也離開了。
桃花江漸歸沉寂了,有的只是個別房中透出的燈光和一些淺笑微吟,外邊的更鼓剛打響三更,一這黑影似電閃星流的突然閃入了桃花江,駕輕就熟的溜入竹瑩閨房中,蟄伏一隅,過有約半盞茶時光,使聽到有一陣“沙沙”之聲響自瓦面,由微而著,跟著,兩點綠色光芒由瓦與牆相接的地方現出來,由上而下,移動得並不快。
這兩點綠火光越移越近了,伏蟄一隅的人已看清楚來的是一條蜈蚣,那兩點綠光是它的眼珠。它的體積甚大,由頭到尾,有三尺過外,足爪張開,也有七八寸寬,它的樣相可真兇啊。
它由牆上爬下,沿著床柱而下,身子的長度,佔了床柱一半以上。蟄伏著的人手指動了一動,三枚鐵釘陡然飛出,“啪”的一下聲響,三枚針竟同時到達,分三個不同部位把蜈蚣釘在床柱上,床上的竹瑩也被驚醒,聽到床柱上傳出異聲,不由的心頭一跳,本能地推被下來,由兩點綠光而看到娛蚣,嚇得張口驚叫!
不過,她才張嘴就給人用手掩住了嘴巴,同時耳邊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姑娘別驚,是我,石喜稜!”
“哦,石師父,嚇死我了!”她腿一軟倒在他懷中了。
竹螢被嚇得心跳腿顫是真的,但仍不至於站不穩。他倒下去卻是別有用心的。她十六歲了,在桃花江這種地方,耳濡目染,對於男女情愛,早已瞭解,有些客人更另有企圖地故意加以誘詞,還加上手勢以挑逗。有時,她更親耳聽到姐姐們在歡娛時的淫呼浪叫,也聽到她們交換情報時的肆無忌憚的研究姿式。她對這些都懂,只是找不到物件,所以把一份真情抑壓在胸膛,不曾發洩。白天她與石喜稜玩了半天,對他極具好感,回來之後被鴇母查問,便有了決定。此刻知道是石喜稜救了她,想到他待自己如此之好,一時感觸,便有獻身以報的思想了。
但是,石喜稜並不乘機揩油,他把她抱起來,放到椅子上,對她說:“別怕,沒事了,我以為是蛇,所以白天你問我,我不敢說,怕你吃驚,再也不敢上床睡覺,也幸而我白天沒說是蛇,要不,我便說錯了,姑娘,你快去把酒和蒜肉取來,我要用了。”
“我怕!你陪我去!”她抓著他的手,偎靠著他,情意綿綿,溢於言表。他撫著她的肩膊說道:“不行,我要守著它,可能還會有一條出現!你叫小青陪伴吧!”
竹瑩沒法,只好叫醒了小青,兩個人一起去取蒜肉與燒酒。
這時候,石喜稜立即搶上床前,迅速地把兩顆蜈蚣的眼珠和額珠取出來,用預先準備好的藥紛把它裹著,等竹瑩剛入房就叫她用酒送服。然後,把那條大蜈蚣丟進酒罈,再加上蒜肉,最後把壇口密封,放在竹瑩床下,笑對她說:“它吸了你許多精血,你可以報仇了,匝月之後,便可以飲了,若等到六十天,那就更有功力了,就怕你沒有這個耐心。”
“不,我會等的,到時,我們一起飲。”
“好的,小青也可以飲,她……”
“哎呀,我才不飲,怕死了,我恐怕要做幾晚惡夢了。”
“竹瑩姑娘,我……”
“怎麼啦!我叫你別姑娘姑娘的叫,你又忘了,你叫我竹瑩就行啦,要不,叫我瑩瑩也行。”
“那怎麼好意思?給別人聽到,要說你閒話的。”
“管他呢!別人管得了我?”
小青也識趣地說:“石師父,我們姑娘這麼說你就這麼叫好啦,你不答應,我們姑娘可不高興啦!”
“那好吧,竹瑩姐姐,我該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什麼?你叫我姐姐?你……”她嗔著臉,更加顯得淘氣可愛,石喜稜朝她笑笑,捏一下她的臉頰,低聲說:“你媽來了,我該走啦!”
石喜稜走了不到片刻,鴇母果然是來了,她隔著門問:“竹瑩,你怎麼啦,還沒睡?”
“我睡了,不知怎的,給餓醒了,媽,你也未睡?”轉口又叫:“小青,小青,還不開門!”
“不了,我不入來了。”鴇母口裡說不入,卻不曾動腳步。竹瑩知她不入來看看便不放心,索性讓她入來。
“媽,你也吃點吧,很不錯呢。”竹瑩把一碟糕餅遞給鴇母。鴇母隨手拿了一件,讚了兩個好字,一雙眼晴滴溜溜地轉,把房中每一個角落都瞧了個遍,找不到什麼,在離開之前,藉故說到衣服,拉開竹瑩的衣櫃看了一眼才放心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