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前的石槽邊上,乖乖地把手擱在裸露的膝蓋,紋絲兒不動,安生得出奇,但是個個都髒得使人討厭。空氣中陳了春天潮溼的泥土氣息,還有一股菸草味兒。雷伯微笑著和那幾個孩子說話,他們卻誰也不答碴兒,全用一種相同的恐懼眼光望著他。
雷伯繞著農舍轉了一圈,總算找到那個女人。她的身體肥碩得很,一雙結實的大手現出挺粗的青筋。雷伯告訴她,他叫雷伯·米歇爾·克立姆羅德,從維也納來,是律師約翰·克立姆羅德的兒子。那女人聽了,一點反應也沒有。她那形似刮勺的粗壯手指,不停地碾去包穀的硬皮,把籽粒倒入一口煮湯用的鍋,鍋裡已經盛著水、幾隻土豆和蘿蔔。雷伯站在她面前,只見她半禿的頭頂上稀稀拉拉幾縷灰黃色殘發給汗水粘在一起。
“你曾經在我父親的住宅幫過傭,”雷伯說:“我想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
她卻反問雷伯為什麼偏偏來找她。雷伯解釋道,是波希米亞公署後面一條街上的一個木材商讓他找到這兒來的。她聽了這話,心裡琢磨著,直到碾完兩個包穀穗頭,把鍋捧起來——不讓雷伯插手幫忙——端進屋去,架到爐火上,然後方始說:
“我從來沒有給一個姓克立媽羅德的先生幫過傭。”
“但Q是你在他的住宅裡幹過活,在一九四一年九月。”
她這才第一次正眼看著雷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