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羅沙帶著一個譯員、皈依基督教的瓦依米里人塞巴斯蒂安,在布蘭科河右岸一個叫卡拉卡拉伊的地方上了岸。如果他們所得到的資訊是正確的話,那麼這個白人可能就在這一帶。
整個六月份,羅沙一直在這個地區到處尋找,都沒有結果,不過,印第安人的態度使他受到鼓舞。他每到一個村子,都發現小路中央插著一支箭,箭上飾有兩根相互交叉的白羽毛,這是和平的標記。他提了許多問題,但從來沒有得到回答,他們的臉上毫無表情,也許因為他們不懂得,或者因為他們不願回答。
六月底,羅沙折回來渡過布蘭科河,然後陪同巴爾博扎、一位名叫內爾松·德·安德拉德的民族學者以及塞巴斯蒂安,沿著阿雅拉尼河向上遊走了大約五十公里,方向對準穆卡雅伊山。七月六日,他們一行四人來到一個村子,奇怪的是那兒好象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人們用水果和烤野豬招待他們;烤野豬不如鹽或者辣椒,這是亞諾馬米人的吃法,因為亞諾馬米人只喜歡清淡的食物(這種食物使人想到雨中的森林),並且本能地吃一些泥土來補充鐵質和其他礦物質的不足。羅沙覺得有幾張臉是他從前看見過的。
“我可以起誓,他們就是當初到拉莫斯的貿易站來的那些人,”他對巴爾博扎說,“毫無疑問,他們是亞諾馬米人。你看這些圖。他們現在不完全在他們自己的地區內。”
透過塞巴斯蒂安的翻譯(羅沙自己的亞諾馬米語已經不夠用了),他被准許去村子裡看看。巴爾博扎和他兩人獲准進入所有的茅屋——只有一處除外。這兩個巴西人剛一走近那所茅屋,就有三個男人跳過來把門口堵住,既不作任何解釋,也拒絕回答塞巴斯蒂安的問題。
“那沒有多大關係,”羅沙並不覺得奇怪,“他們往往禁止陌生人進入‘馬洛卡’,有時候連婦女也不讓進去,那是出於宗教的或其他原因。或許他仍在那裡面藏著什麼東西”
或者藏著什麼人。
羅沙立刻想到了那個白人。他做了一些試探。就好象是對遠處的人講話似的,他提高了嗓門用葡萄牙語說:“我的名字叫烏巴爾多·羅沙,六個月之前在拉莫斯的貿易站,你救了我的性命。那時我把自己鎖在小倉庫裡,如果沒有你,我早就被殺死了。我們只想對你講幾句話”
沒有反應。但是一分鐘之後,一個年輕的印第安婦女出現了,羅沙一眼就認出她來:有一天陪同那個白人一起到貿易站來的就是她。她懷裡抱著一個出生大約兩個月的嬰兒,面板白得驚人。她全身赤裸裸,只有一小簇染成紅色的流蘇作為恥骨的掩飾,她的體型很美,臉上也沒有塗色。尤其特別的是,一般亞諾馬米婦女都用細竹梗穿過鼻孔、嘴唇或者耳垂作為裝飾,她卻不戴。見了這些白人,她一點都不害怕,倒是頗感興趣地把他們打量了一番,然後走進那所禁舍。
羅沙想到,那個白人可能聽不懂葡萄牙語,十二月那次屠殺發生時,他是用西班牙語叫喊的。安德拉德把羅沙的話翻譯成西班牙語,但仍然沒有反應。
堅持呆下去看來有困難。塞巴斯蒂安已經用簡短的語言發出警告。這些亞諾馬米入(他那時候稱他們為瓜阿里沃人)逐漸變得不耐煩起來,開始撥弄比他們的身體還要大的戰弓作威脅狀,而白人們除了大砍刀誰也沒有帶武器。但是巴爾博扎跟羅沙一樣充滿信心,決定留在村子附近再看幾天動靜。
“Silencio(注:西班牙語,不要出聲)”
有人把手輕輕地壓在羅沙的肩上,他睜開了眼睛。即使他看不清這個人的面孔,至少也能辨認出那個在月光映襯下輪廓分明的身影——個非常高而又非常瘦的身影。
“Silencio por favor(注:請不要出聲)。”
說話的聲音低如耳語。羅沙一下子緊張起來,一骨碌從吊床上起身。他跟在那人後面沿河走去,同時既感到惴惴不安,又十分好奇甚至興奮。走了大約一百米,那個束著髮箍的白入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羅沙特別注意到兩點:他的身高和一雙眼睛。
“你會說西班牙語嗎?”
“會一點,”羅沙回答。“但我大體都能聽懂。”
“你在為拉莫斯工作的時候,我曾經觀察過你。你是少數幾個能正確對待印第安人的僱員之一我的話你明白嗎?”
“明白。”
“現在你們不帶武器來到樹林裡,為什麼?”
羅沙把巴爾博扎的使命以及羅沙自己對這位民族學者的信任告訴了他。
羅沙還鼓足勇氣加上一旬。